楼阁内,四下皆寂。
眯起双眼的姥姥,继续以袖口缓缓擦拭唇角,柔声吩咐道:“清风,你去看看。”
傅清风点了点头,飘身掠出。
……
……
推开寺门。
背着箱笼的书生,抿起唇角,收伞之后,站在寺内屋檐下,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杵地的油纸伞柄上。
宁奕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阴之天,此地的煞气尤为隐蔽,缩向内院,本是一座枯败老寺,此刻竟然处处崭新如昨,红墙白瓦。
细雪剑鞘内的剑气,缓慢流淌。
宁奕若是此刻拔剑,可以将面前的这座古庙一剑劈开。
只是他并没有这个念头。
一来是想看看此地到底有何方神圣,二来……毕竟他“宁臣”,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他倒是想看看,“登门拜访”之后,那位大户人家的“傅清风”姑娘,对此作何解释。
山字卷若是衍生出精魅魍魉,他的确要一剑斩之,不仅仅只是替天行道那么简单,执剑者的竹简遗落在外,终究不是好事。
微微停顿,没有人出来。
宁奕继续前行,没有动用神念,只当自己是一个普通书生,只不过他的六感仍然敏锐,四周风吹草动,都避不开他的感应。
越过内院,淡淡的血腥气息在雨水中回荡。
他顺着屋阁内的长廊前行,雨势渐小,两旁屋檐檐角的“小瀑布”不再湍急,而是嘀嗒嘀嗒落地。
阴暗天气里,隔着一层窗户纸,灯火摇曳模糊。
还没有走到主院,一扇木门陡然向内开启,宁奕挑了挑眉,一道快如霹雳的“红纱”射出,瞬间包裹自己向内拉去,他下意识就要拔剑,但香囊的气息在纱巾里流淌——
是傅清风。
宁奕没有反抗,整个人被红纱卷着跌入门中,门户骤合。
兰若寺内,重归一片寂静。
……
……
“宁公子?”
傅清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着跌倒在地的书生。
书箱盖子倾开,书籍,还有自己送出的字画挂坠散落一地,书生揉了揉脑袋,苦恼一笑,手忙脚乱蹲下身子,收拾着地上的“物件”。
“宁臣”胡乱收拾了一二,从袖里取出一寸整齐的红缎纱巾,笑道:“清风姑娘……你的东西落在我这了,这件红纱还给你。”
傅清风没有去接红纱,盯着书生,恼怒道:“宁公子,你跟过来的?”
宁奕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抬头看着四处,这里一片温暖,红纱幔巾被风吹拂摇曳,床头摆着整整齐齐的古书。
这是私人的闺房。
“清风姑娘……”他刚刚开口,傅清风就冷冷一挥袖,红巾缠绕,带着宁奕向后重重飞去,砸入房屋深处,用来洗浴的木桶里。
“嘘。”
傅清风竖起一根手指,压低声音道:“不要出声……不然,你会没命的。”
宁奕眯起双眼,没有说话。
傅清风急促道:“等会赶紧离开这里,姥姥很厉害的,我护不了你太久。”
说完这句话。
风声渐疾。
宁奕看着浸入水里的红纱女子,回转身子背对自己,浑身湿透,曲线起伏,层层红纱摇曳,傅清风抬手一拽,那枚沉重箱笼发出轻颤,像是被人隔着一截距离攥拢,两者之间凭空生出无数丝线,傅清风牵扯之下,箱笼在地上拉出一道颀长痕迹,平行掠出数丈,来到水桶旁边。
箱笼与水桶发出轻轻的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屋门
打开。
帮“姥姥”送剑的那名青衣女子,无声无息来到此地,忽然推开屋门。
她目光犹疑。
红纱层叠,看不真切。
水桶里的曼妙女子缓慢起身,木然道:“小青妹妹,你不去帮姥姥送剑,来这里做什么?”
“傅清风。”小青对屋内人的语气没有丝毫尊敬,她冷冷道:“我刚刚在你屋外看到了一些动静……有人来了?”
傅清风一只手按在宁奕头顶。
溺在水桶里的“宁奕”没有开口,他抬起头来,对着红纱女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开口出声。
他等着后续。
“唰啦——”
水帘掀起。
一双修长的雪白玉腿在他面前抬起,傅清风单手搂着裹胸红布,缓慢起身,跨出木桶,起身之后,池水里微微溢散出血腥气息,并不浓郁……却让宁奕挑起眉尖。
这些是血……傅清风受伤了?
“姥姥说寺外有动静,我刚刚去看了一番。”
隔着数层红纱,傅清风的声音无比镇静,但她的手指有些发颤,她悄无声息地站在木桶箱笼前,不露痕迹,悄悄拿脚后跟抵着箱笼,让其轻轻挪移,到一个安全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如何?”
双手空空的青衣女子,显然是已送剑回阁,此刻环抱双臂,倚在门口,细眯起两只眸子。
“无人,虚惊一场罢了。”傅清风的声音有些虚弱,做完这些,她快步走出红纱笼罩范围,来到小青面前,无奈道:“刚刚那人的一刀,实在太快,打伤了我。小青,你扶我去姥姥那,把寺外情况汇报一二……顺便讨要些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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