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北荒的“龙皇”,比起白帝年岁还要长久,性格还要冷漠,他已经太久没有离开北荒了,也太久没有挑战者敢踏入那片禁忌领域。
……
……
“说书人”披着蓑衣,他
盯着那座棋盘,他的面前,一枚又一枚的棋子,云豹,虺蛇,蚍蜉,雪蛛……这些棋子代表着西妖域的一座又一座族群,事实上,也确实是一颗又一颗棋子。
在金翅大鹏鸟的面前,这些弱小的族群,与棋子无异。
他知道,自己面前的棋盘,代表的就是西妖域。
这些棋子……是东妖域的棋子,但也是他的棋子。
哪怕有些并不归属东妖域,但只要他动了,那么棋子所代表的族群,便会随之挪动。
因为他面前的那个女人,有这个资格。
白郡主微笑道:“先生继续下啊。”
说书人眼神低垂,豆大的汗珠顺延面颊滑落,他轻轻以一只手掌擦拭着下颌,把汇聚而来的汗水抹掉。
他的指尖有着斑驳血迹,倒不是因为遭了虐打,而是他在下这局棋,实在心力耗损太大,推演之时,忍不住以唇齿咬住手指,久而久之,便致使如此。
他的每一步,都是在逼迫那个瘦小的“黑棋”。
原本黑棋所在,笼罩着一片阴翳,雾气缭绕,无法确定位置,后面他挪动的棋子越来越多,西妖域的棋盘愈发割裂,那枚棋子所在的阴翳便越来越小。
他默默挪动了一枚“云豹”。
白早休看不出有丝毫恼火,反而声音轻柔说道:“已近收官,怎会犯如此错误?”
她轻轻把“云豹”挪回原位,原本逼到雪原死角的那片妖潮,随着“云豹”归位,唯一可能会被“黑棋”撕裂的口子也不存在了。
说书人额首的汗珠愈发密集。
“这样他就无路可逃了。”
白早休皮笑肉不笑的夸赞道:“先生的棋下得不错。”
说书人放下棋子,一片沉默。
这一局棋,虽说是自己持子,但稍有违背对面那女子的意思,她便会拎起棋子重归原位,哪里有半点自己的话语权?
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血气。
他的余光透过斗笠,看着十字架上凝固干涸的血痕,还有院墙内立起的巨大旗杆,上面吊着一具被风吹干的骨骸,模样可怖,干枯到只剩下骨节,但仍然粘着一层皮肉,无数个豁口在皮囊上破开,若是有狂风刮过,便会被风灌入,肿胀成一个巨大的囊包。
衣着光鲜亮丽的白郡主,轻轻屈起两根手指,敲打桌面,让那个男人回过神来,她身子向后仰去,舒服靠在椅背上之后,目光上移,立马明白了那位“说书人”的心思。
白早休微笑指了指那根断裂的木质“桅杆”,缓缓道:“这人吊在这里已有三年了,你大可放心,这三年来,我没怎么开过杀戒……只是他实在惹我生了太大的气。”
说书人叹了口气,“郡主抓我来,不会只是为了下棋吧?”
白早休只是笑了笑,并不回答,指了指说书人背后的那根桅杆。
男人压了压笠帽,声音沙哑无奈道:“此人因何惹恼了郡主?”
白早休把身子凑近,细声细语道:“我这人性格很好,体贴温柔,有朋自远方来,自然是好吃好喝招待着……但最受不了别人不给面子。之前约好了要在我府邸好好待着,他不愿意,偏生要走,我留不住,便只能如此了。”
说书人彻底沉默了。
他揉了揉眉心,并没有摘下笠帽,事已至此,已没什么更多的话可说了。
只是实在不甘心。
他咬牙道:“郡主大人之前在酒楼说的话不当真了?”
“当真啊,字字当真。”披着百鸟袍的女子漫不经心抬起一只手,掌心抹过,大袖闪逝,所有的棋子都如同雾气一般被撞破,连同那颗黑棋一同魂飞魄散,只剩下这一块四四方方的棋盘,这枚棋盘同样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器,可以卦算天机,只不过需要消耗持子者大量的心力去推演。
而且族中长辈有所规定,只允许在这座府邸内动用,若是离了府邸,不可带走。
白早休一只手捧起棋盘,那枚棋盘名为“千机”,此刻不断变小,直到化为一块四四方方不过巴掌大的玉块,可以被她轻松把玩在指尖,才停住势头。
她目光凝视着“千机”,没有去看对面的那个男人,笑道:“你离了朱雀城,我又不曾找你麻烦,只不过路上相逢,你我实在有缘,所以邀你来我府邸……怎么,你不乐意?”
说书人只能沉默。
“我在灞都城受了一口气,只不过这口气虽是姜麟给我的,但我不怨他。”白早休淡淡道:“姜麟的气,本郡主愿意受着,忍着。我恨的乃是那个姓裴的人族女子……若不是她,姜麟怎会待我如此?只可惜那人不在妖族,否则本郡主定然生扒了她的皮,我倒想看看这位姓裴的小美人,没了皮囊,还能不能讨到姜麟的喜欢。”
说书人嘴唇颤抖,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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