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生这三个字,带着极大的魔力。
声音出口的那一刻。
站在城头的黑甲护卫,神情一凛,指尖下意识松开大戟枪杆,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北境长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出现。
这个名字已经在大隋四境内震响了快要十年,但许多人还是没见过“谪仙人”的模样。
那道悬停在北境城头的白虹,徐徐散开,烟尘之中,一袭白衣道袍轻轻摇曳,露出一张清俊白皙的面容。
“有些奇怪。”
曹燃和叶红拂并肩来到城头。
曹燃沉声道:“他从不仓促的。”
叶红拂眼神迟疑着点了点头。
洛长生是一个永远平和,永远不会有破绽的人,从中州天都到北境长城,不过数千里,驭剑而行,一路顺风顺水,很快便可抵达。
他的身上怎会沾染风尘?
像洛长生这样的“谪仙人”,身上总是干干净净,更何况,接下来他要迎战妖族天下的“东皇”,这一路上潜沉道心,也不该如此“狼狈”。
外人看不出来。
但曹燃和叶红拂实在太了解他了。
这么多年,洛长生一直是他们二人追赶的对象,而“谪仙”的名号,绝不是虚传。
在北境长城的城头,这些甲士,诸多圣山,还有书院的弟子来看,看不出这些细节,他们都是松了一大口气,那张约战符箓,在北境城头不断酝酿力量,时而荡起滚滚剑气,宛若涟漪,老龙钟的钟声已经响了数十次。
无形之中,压力很大。
驻守在北境长城的修行者,心中都知道,未来北境会迎来这么一场战争,妖族天下的东皇在凤鸣山静修,之后下山历练,再归来。
这一段时间,北境长城都还算太平,而东皇潜修的同时,大隋的天才,也在修行之中。
这一战,不可避免。
且大隋,一定要赢。
……
……
沉渊君离开书房,像他这般的大修行者,已经很少会有人,在书房里一日待上五个时辰以上,北境事务繁忙,诸多文件,竹简,奏令,需要极大的心力去处理,所以这也并不奇怪。
他的府邸门前,堆着一沓又一沓的文件,书简。
星君境界的魂念,已经极为强大,抛开思考,仅仅是阅读,沉渊君的读取速度便远超一般人,这些事务,在太平年间,已不算多,若是真正爆发了动乱,北境的三司还会有更多的麻烦禀报。
出门在外的沉渊君,腰间时常栓系着一把古刀,在裴旻大将军,以及北境将军府还未发生那场灾难之前,沉渊君还不像如今这般不修边幅。
刀是要藏起来的,不可被人看见的。
沉渊君出手之前,甚至无人知道,他乃是一名刀修。
大家都以为,将军府的大弟子,乃是一名剑修……裴旻大人曾经在北境,无数次表露出对“沉渊君”的欣赏和看重,府邸内的三位亲传弟子,也就是所谓的北境三君:沉渊君,千觞君,胤君,这三人之中,沉渊君一直最是沉稳。
他藏起了所有的锋芒。
徐藏拜入将军府后,很快便一战成名,而那个时候,北境三君也在大隋有了很高的地
位,以及匹配地位的名气。
千觞君修行神魂攻击术法,以琴音之道,承载自身修为。
胤君则是追随裴旻大人,修行“剑术”。
沉渊君仍然是最神秘的那一个,他所有的锋芒都被藏在鞘中,直至天都血夜,将军府破败,太宗皇帝新的诏令颁布下来……接手裴旻位置的新任“北境大将军”,不是别人,正是裴旻的大弟子。
沉渊。
披着大氅的男人,平静走在府邸雕柱坐落的小道上,他赤足前行,神情平静。
沉渊君永远也不会忘掉,那一纸诏令从天都抵达北境的时候,他周围的目光。
愕然,怀疑,愤怒,厌恶。
北境将军府被满门抄斩,胤君和千觞君都“死了”,找寻不到踪迹,徐藏的道侣聂红绫死在天都,徐藏跌境,将军府夫人和小主都被杀死。
而唯独有一个人安然无虞。
就是他。
已经无需去解释什么了。
在这纸任命诏令面前,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的。
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手握北境长城的权力足够蒙蔽一位星君的双眼。
那一夜,所有人都看到了沉渊君潜藏已久的刀锋。
忤逆的,暴乱的,反抗的,都死在了沉渊君的刀下。
沉渊君在北境长城,手握诏令,大开杀戒。
沉渊君的神情一片平静,他出刀之后,北境长城便再也没有异议,很少有人敢去提将军府的旧事。
这几日来,他没有去审查战事,只是在老龙钟响之后,闪身去了一趟北境城头,除此之外,便一直呆在书房。
这已经不仅仅是习惯那么简单了。
这更像是一种修行。
沉渊君赤脚踩在走廊地面,背后的书房,两者的距离,被越来越远,他没有回头,书房的竹门临走之时,被轻轻合上,但窗户未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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