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元山。
白狼王忽然皱起眉头,“什么声音?”
瞿离的神情也有些变了,小元山周遭的符箓,屏蔽外界声音,但对于王帐领域内的气机,感应却是十分敏锐,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远方的大地似乎都在颤动。
白狼王神情严肃,站起身子。
老人抬起一条手臂,远方虚空的雾气之中,倏忽掠来一张符箓,被他五根干枯手指轻轻握住。
符纸摇曳,燃烧迸发出金黄色的火光。
这张符箓名为“破妄符”,照破方圆十里的雾气与虚妄。
“轰”的一声,一副画面在两人面前燃烧升腾。
远方的大地,掀起如海水浪潮一般的轰鸣,远天的黑暗之中,有一抹更加漆黑的长线,如一线海潮般推进,草屑翻飞,鸟雀嘶鸣,这是一只浩荡而魁梧的铁骑长线,不知从何而来,却向着母河的王庭发动了冲击,它们在黑暗之中驰骋,冲杀……或者说,它们就是黑暗本身。
“这是什么?”白狼王喃喃开口,他的大脑下意识陷入了空白,在他执掌草原权力的这数十年来,乌尔勒高原从未出现过任何能与王旗对抗的力量……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草原,而现在突兀出现的那只庞大军队,从未在高原上露过面。
一次也没有。
这是,从哪里来的?
符圣剧烈咳嗽起来,他一只手捂住嘴唇,指缝渗出粘稠的鲜血,大先知留下来的那封信,就在他另外一只手掌之中,被死死捏住,里面留下来的“传承”之力,被他强行以寿元催发。
瞿离抬起双眼,盯住破妄符里照出的那一片景象,寒声道。
“是……亡灵。”
白狼王抿起嘴唇,有些恍惚。
亡灵?
他看清楚了那些奔掠在黑暗边缘的“铁骑”,那些极其彪猛的铁骑,各个面覆雪白骨骼面具,弯曲犄角,五官狰狞,一副择人欲蚀的凶戾模样,背负大剑,长刀,这些都是极其遥远的古代武器,甚至剑鞘刀背之上,还残留着那个时代的征服者的名讳。
“是东皇……他带着两千年前的铁骑来复仇了。”符圣闭上双眼,脑海里的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得到了真相。他苦笑道:“我们等到了‘乌尔勒’的回归,理所当然的,
也迎来了‘东皇’的复仇。”
白狼王闭上双眼,他只不过失神了那么一刹,这一切发生的“丝毫不讲道理”,或许是因为先知死得太早的原因,草原的两场劫难,接踵而至,却没有人给出他一丝一毫的提醒……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这位在草原上个子最高的男人,盯住破妄符的景象,平静道:“看来我的闭关,是要推迟了。”
符圣笑道:“如果你早就把闭关提早的话,或许会更好。”
白狼王低声笑了笑,“西方边陲的‘源煞’出现之时,我就该意识到不对的……先知死后,我们这些草原王都变得愚钝了。”
披着白袍的男人没有犹豫,一把攥住“破妄符”,面无表情道:“如果东皇觉得,他
可以像两千年前那样,随意蹂躏我们的话……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符圣有些虚弱,仍然强打精神,柔声笑道:“去吧……祝你凯旋。”
那道白色身影转身离去,瞬间消失在雾气之中。
瞿离陷坐在木质轮椅上,双手搭在扶手之上,两位宛若真人一般的侍奉童子,顷刻之间崩溃瓦解,化为一滩木屑,小元山上的符箓,禁制,都缓缓黯淡,老人没了更多的力气,胸口只剩下疲倦……那封大先知留下来的信谏,缓缓飘落,落在他的腹部。
他闭上双眼,似睡未睡,脑海里想着的是上一次见面,先知指着这片草原,对自己说的话。
老人轻声喃喃道:
“不历劫难,如何涅盘?”
……
……
白狼王的身影穿梭在小元山的雾气之中,像是一柄疾射而出的利箭,迅速破开雾气,没有丝毫的声息,在短短的数个呼吸就掠下山头。
远方已经传来了战鼓和吹号声音,白狼王帐麾下的战士们,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敏锐和警惕……自从青铜台事变之后,许多人“劫后余生”,心中满是庆幸,自己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而现在看来,大家都珍惜“活着”的日子。
白狼王的心情十分复杂。
雪鹫的反叛,已经给自己一个巨大的提醒。
大先知死去,草原少了一位能够指引光明的“先行者”,若是大先知还活着,那么东妖域的阴谋,乌尔勒的降临,以及东皇千年铁骑的复仇,应该都会得到“破妄”,这些线索其实早在一开始就昭现出来了……让这位草原王内心真正痛恨的,是自己不够敏锐。
西方边陲的“源煞”,若是一开始就能得到重视,那么“东皇”的突袭就绝不会像今日这般,让王帐陷入被动,一片狼狈。
这道宽大的白袍身影,在夜色之中掠入自己的领地。
白狼王的目光匆匆一瞥,战马怒嚎,披着雪白鳞甲的白狼甲卫正双手扶着头盔按下,银枪,弓弩,铁剑,都佩戴整整齐齐,此刻正是夜深休息之处,而如今篝火蔓延,夜色紧如搭弦的弓弩,每个人的神情都是一片紧绷,甚至没有注意到草原王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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