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没有说谎。
徐藏的确跟他提到过这个男人。
在安乐城摇椅里的某个长夜,徐藏缓慢而又平静的念出了自己记住名字的那些对手。
井月是其中的一个。
在徐藏并不漫长的岁月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对手,能够让他记住名字……这其实已经足够值得骄傲。
因为徐藏从不记那些废物的名字。
像是应天府书院的青衫湿。
或者是顺承盛名,在大世之中饱受推崇的一些天才。
以徐藏的性格,看不起就是看不起,他不会浪费自己一丝一毫的时间给那些庸才。
如果井月不是出身南疆,默默无闻,那么他应该在莲花阁的星辰榜上,排到前十的位置,这个排名很高,来自诸多圣山书院的圣子就不止十位,在加上“神道剑”死死霸占着前三的席位……能够在那个年代进入前十,已经是一位散修能够做到的极致了。
“我认识徐藏。”
井月平静道:“你和他完全不一样。”
宁奕很开心得到这样的评价,因为这一路走来,太多人给自己的赞扬是有望成为下一个徐藏……事实上他跟徐藏的路确实不一样。
只不过宁奕很快就皱起眉头。
他望向卓先生,一股湿漉漉的骚臭味从对方的身上传来,宁奕看着这位年逾耄耋的白袍老人,老人浑身上下哆嗦的厉害,裤裆已是一片湿润,两股战战,几欲跌倒。
卓先生哪里能不怕?
他这个年岁的人,当然听说过“月魔君”的凶名。
而宁奕这个名字……比月魔君还要更凶一些。
专杀东境鬼修,敢从韩约的嘴里抢东西吃,专从韩约的嘴里抢东西吃,在莲花道场盛会之前,宁奕还夺走了东境大泽一场大造化,甚至坑杀了琉璃山的一位星君!
雪灾的陨落,一度将琉璃山击落谷底。
韩约恨不得生啖其肉,而谁能够想到,这个姓宁的年轻人丝毫不怕,在东境如今的怒火之下,还来横渡大漠?
宁奕的声音轻飘飘传到了老人的耳朵道:“你本来是一定要死的……你应该也清楚吧。”
卓先生怔了怔,肩头传来了轻轻的拍打声音,宁奕指了指
客栈满地的尸骸,轻声道:“就像是他们一样,都该死的,但是……”
多了一个但是。
卓先生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望向宁奕,眼神里满是哀求。
“宁先生……若有吩咐,在下一定做到。”
卓先生就快要跪下了。
他哪里还有丝毫的颜面可言,之前的仙风道骨,万人拥簇,此刻更是一个笑话。
井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讽刺而又可笑。
在老人卑颜屈膝之后,宁奕的声音停顿一下,微笑道:“但是你如果愿意说出一些‘秘密’的话,我可以改变一下主意。”
图穷匕见。
卓先生的神情变得很古怪。
秘密……这两个字,很值得回味。
自己刚刚在客栈大堂所施展的手法,是瞒不住宁奕这种大修行者的,而自己的言行,也的确暴露了东境的一些计划。
他刚刚想要开口。
“赴死山的人是我杀的。”宁奕就直接开门见山道:“那‘东西’有什么用。”
卓先生的面色变得一片灰白。
他看着宁奕,所有要隐瞒的念头,在这一刻都被击得粉碎。
老人坐在木椅上,如坐针毡,似乎经历了巨大的折磨。
过了许久。
他幽幽道:“宁先生,我可以把我所知道的,关于‘韩约’的密谋,全盘托出,但只有一个请求。”
宁奕笑着嗯了一声,忍不住在心底讥讽,这姓卓的老头,倒是为了求生,无所不能,胆大包天,百无禁忌,被自己捏在手里,就彻底把东境卖了,连韩约的大名也敢直呼。
不过这样的墙头草,倒向自己,也没什么不好。
敢捏着鼻子骂韩约,还真的能讨宁奕欢心。
“此事之后,把我送到中州,我想与东境彻底脱离关系。”
宁奕望着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卓先生犹豫片刻,伸出一只手,从自己的眉心,拽出一道猩红长线,就像是之前施展那座魂念阵法一样……这道猩红长线出现的刹那,虚空便燃烧起来。
这是一股奇异的力量。
“琉璃山的那位大人,称它为‘地狱火’。”老人的瞳孔在火焰燃烧之
下,逐渐变得猩红,声音也变得燥热,这一缕极小的火苗,都蕴含着恐怖的高温,似乎放其燃烧,可以将整座客栈都烧起来,难以想象,若是火源在此,会变成什么景象。
“如你所见,这缕火焰的力量极其强盛,就连虚空,都可以焚烧。但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失去了火源,其他的火种存在不了多久。”
宁奕眯起双眼,仔细端详。
的确,这缕被称作“地狱火”的东西,不负盛名,要论焚烧的剧烈程度,似乎可以与“妖域”的朱雀虚炎媲美,但两者之间有着极大的区别。
本质上的区别,就是朱雀虚炎,是极其纯粹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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