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是‘浴佛法会’,在小雷音寺,会有无数佛门弟子前来。”
云雀抬起一只手,掀开窗帘,马车颠簸,他轻轻道:“东土灵山境内,有无数菩萨庙,各自送来‘佛像’,比拼愿力。”
“灵山每一代会有一位‘佛子’,师父希望我能够成为……下一位。”
小和尚低垂眉眼,笑道:“那尊佛像若是送到了小雷音寺,那么应可压过诸敌,送小僧直入灵山。”
宁奕问道:“你们佛门,不是说修心,心境如水,不争不抢。”
“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四魔。”性格恬淡如水的云雀小和尚,不动声色说出了这么一句略带杀气的话来,他伸出手掌,掌心向外,车外传来一声幽幽雀鸣,一只扑腾而来的白色小雀儿落入掌心,被小和尚收回手臂,取回车内,他一只手轻轻抚揉着雀儿的毛发,掌心散发出淡淡柔光。
这只小雀的翅膀,带着斑驳血迹,看起来有些可怜。
宁奕眯起双眼。
在云雀掌心柔光的笼罩之下,小雀轻轻叫了一声,展开翅膀,挣脱小和尚的手心,飞出车帘,掠向两旁的高林之中,不见踪影。
云雀苦笑道:“我虽不喜争抢,但总要为师父遗愿……斗上一斗。”
说完之后。
小和尚正襟危坐,双手按在膝盖上,“宁先生,裴姑娘,我知晓你们二位乃是此间极难寻觅的天才大修行者……并无威胁之意,我愿为裴姑娘治病,但不敢保证立马见效,这一路风土迢迢,若我能顺利拜入灵山,那么二位想见到‘师祖’,也会容易得多。”
宁奕懒洋洋道:“‘佛子’……小云雀啊,你倒是想得美,灵山那么多人抢了十几年,一个东境境内无名小寺走出来的,轮得到你?”
话虽然这么说。
但宁奕的眼中倒没有开玩笑的意味,他认真去审视着云雀的筋骨。
这身皮囊之下,似乎有着不得了的“秘密”。
云雀是一个宁奕无法看透的“人”。
在陈懿的身上,他也曾有过这种感觉。
而陈懿……是西岭的教宗。
“师父让我试一试。”小和尚有些无奈地说道:“既然出寺了,那么我便带着佛像……去试一试。每年浴佛法会,胜出的那尊佛像,会被送往灵山,我若是胜了,那么便可踏上灵山,见证‘佛像’送往浮屠山至高点的那一刻。”
浮屠山,是灵山最高的那座山。
十万佛像,屹立山窟之中,飞天壁画,描绘三千世界。
宁奕笑道:“你与我的一位朋友有些像……只不过你是个榆木脑袋,大可不必说得一本正经,我是一个相信‘缘分’的人,所以哪怕你不能为丫头治病,我也会帮你。”
云雀立马严肃道:“裴姑娘的病,我一定全力而为。”
“真是服了。”宁奕没好气笑骂道:“明明是江湖上拔剑相助的意气之事,被你说的像是一场交易……徐藏说的果然没错,你们都是一群牛鼻子,倔的很。”
云雀有些尴尬,讷讷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门。
“我送你到小雷音寺
。”
宁奕挑眉道:“不仅仅要送你到小雷音寺……”
云雀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宁奕微笑道:“我还要看着你,到底是怎么坐上‘佛子’位置的。”
他眯起双眼,望向云雀的身后,隔着一节马车,身后那节运送着“小巽寺佛像”的马车,所有的挡板,在宁奕的眼中,形同虚设。
那位双手合十结跏趺坐的石塑佛像,微笑隔着虚空,与宁奕对望。
石塑的胸口,似乎有无形的火焰在燃烧。
这缕藏在石塑佛像之中的“火焰”,极其熟悉。
宁奕似乎有些明白,戒尘大师在小巽寺内,每日围绕石塑施加印法的原因了……他搜魂那位“卓先生”,在其神海之中,得到了相当重要的一些讯息。
东境的灵山,似乎有着一种极其独特的“火焰”。
被琉璃山的鬼修称之为“地狱火”,因为这种火焰,堪比朱雀虚炎一般的焚烧程度,事实上,在宁奕的两卷天书剖析之下,这缕火焰的特质,很快就被分解开来……之所以能够焚烧一切,是因为其中蕴藏的“愿力”。
愿力的诞生,是一门极其古老而又神秘的禁忌秘术。
在东妖域,也只有白帝一人,动用愿力,为自己提供加持。
或许北妖域的那位古老龙皇,也有着庞大的信徒,和愿力祭坛。
但“琉璃山”这种鬼修聚集地,绝不可能诞生出“愿力”,鬼修各自为战,内心狡诈恶毒,强者为尊,韩约能够聚拢这批亡命之徒,是因为自身强大绝伦的实力,而“地狱火”无法被琉璃山掌控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琉璃山没有“愿力”。
所以五灾十劫之中的某位存在,才会想要谋取“灵山”的原始火种。
而浴佛法会,事实上就是灵山聚集“愿力”的一种办法。
“戒尘大师这辈子的心血吗?”宁奕收回放在那石像上的目光,他明白了云雀师父的意思,如果拿着这尊佛像去浴佛法会,想必的确能够横扫诸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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