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
颤抖的手指逐渐恢复平静。
宋伊人脑海之中的絮语,像是抽丝剥茧一般,被缓缓拉扯剥离,他抬起头来,发现周遭的雾气早已经散开,而自己的痛苦也随之远去。
古梵语的诅咒……退散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发现不知何时,掌心的汗水已经干涸,自己的手臂有些酸麻,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那把卷刃的刀锋深深插在泥土之中。
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以手扶额,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眩晕,真是有些好笑,修行破开十境之后,身体竟然还会出现这种不适,就像是生了一场病,这种浑噩的恍惚,让他想起了遥远的童年,过往。
模糊的片段间切闪过。
雷霆。
暴雨。
漆黑僧袍的苦修者。
古梵语的低沉诵唱,冗长的原始字节,烈焰一般跳动的猩红色光火。
他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肩头,搭了一只温和而有力的手掌,宁奕轻轻拍醒了这个梦魇的之中的家伙,罕见的柔声道:“看见不好的事情了?”
宋伊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也不算……应该就是,梦魇?”
梦魇?
宁奕挑了挑眉,若有所思道:“其实是‘古梵语’诅咒所蕴含的意象,没有猜错的话,可能是你以前看见过的景象。”
宋伊人掂量着缓缓道:“说起来,的确有点像,但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他把自己看见的意象,告诉了宁奕和裴灵素,但很可惜,宁奕也无法堪破迷雾,如果“命字卷”在手,那么应该能够有所收获。
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
宋伊人看清了这里的环境,雾气破开之后,那个显眼的,死去的尸体,已经尸体扑倒在的那个漆黑石堆,空间扭转,愿力波动,他下意识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是祭坛?”
灵山祭祀的时候,在浮屠山窟之中,也留存着类似的“祭坛”,在被大隋近千年时间证明不朽都已死去的年代,信仰仍然能够存在,便是因为“神迹”的原因,这世上不止有“道宗”和“佛门”两大信仰,而南疆之地,觊觎愿力的魔君,也会抱着开坛的念头,无数年来被荡平的魔头,都会留下类似的“祭坛”存在,被收回浮屠山之后,以佛门大乘愿力镇压。
这是邪恶的,扭曲的,负面的情绪。
而在那些异教徒的眼中,这些是“神迹”的体现,因为只需要献祭,他们便可以得到某种“力量”……在大隋境内,异教徒几乎没有出现,皇权的力量镇压所有,而在信仰滋生的东西两片疆域,则是有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盗火”之人。
从灵山的愿力里分一杯羹。
裴灵素此刻的怀中,正抱着一个细长的,被黑布包裹着的“东西”,这是破阵之后的所得物吗?
“是将军府曾经的‘遗物’。”裴灵素抬起一只手,眉心的“剑藏”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剑气洞天倏忽打开,这件细长物事就这么被摄入其中。
在宋伊人昏迷的时候,她和宁
奕已经打理了现场。
她问道:“这是一件压阵之物,是把飞剑,名为‘苦梧’。应该是在二十年前流出的,那个时候,将军府曾经在一次运输之中,遗失过一大批宝器,大部分都是飞剑,过了半年,遗失的物事在大隋各境出现的拍卖会中陆陆续续开始露面,你也知道,北境的敌人不少……而截取宝器的那批寇徒在大师兄查明真相,赶到之前,就已经死了个干净。”
她的神情有些无奈。
本以为,这次破阵,收获的压阵之物,配得上存在极久的阵法。
对自己有好处……
但事实上,直觉并没有错,的确有好处……收回了将军府早年遗失的旧物。
剑藏里的数千数万把藏剑,也不差这一把“苦梧”。
宋伊人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眉心,此处仍然觉得有些疼痛,他有气无力道:“将军府的旧案,说明这人与当年的案子有关?”
丫头笑着摇头,“其实倒没有,这件压阵之物,并没有扩增多少阵法威能,只不过提供一个持续的阵法起源罢了……放下这件东西的原主,做这一切的意义并不大,比起试图杀死,更像是‘挑衅’。”
“挑衅?”
宋伊人眯起双眼,喃喃重复着这个词。
他的脑海中,刚刚经历过的场面,听过的话语,逐渐回掠,最终伸向了某个方向。
“杀死寂空四人的凶手,尸体就在这里……他不是修罗,而是不知名的某位鬼修。”
“这座阵法存在了很久,很久……”
“而古梵语诅咒是针对自己的。”
“还特意寄放了无意义的,象征将军府的飞剑。”
这个人,布下这场局的人,想要表达的意义很简单。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自己会来。
自己身边的宁奕,裴灵素……将军府的人,也会来。
“可以确定的几点,第一,鸣沙山的布控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森严。鬼修已经突破了防线,这位潜入小雷音寺完成刺杀的鬼修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裴灵素捏了捏眉心,道:“原主并不在意‘鬼修’的暴露,说明他对这次计划的‘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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