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孤骊山十四年。
禅宗的计划也酝酿了十四年,神秀在世人面前的形象,从来都是温和,儒雅,极少动怒,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位智珠在握的谋者。
他的眼中只有律宗,还有那位与自己自幼长大的宿敌。
律宗伐折罗。
然而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看到一条更长远的谋线,在戒尘离开灵山的时候遥遥布下,草蛇灰线,今日扯出。
那位带走灵山一位襁褓婴儿的师叔,比禅宗所有人都看得更远。
浴佛法会。
禅律之争。
尘埃落定。
云雀归境。
这个看起来清秀稚嫩的少年,站在火海之中,他的神魂如酒酿一般沉淀,浑厚,是“魂藏”的原因。
律子轻声开口,“法会的初衷,就是以愿力决胜负,我帮你把他拉入神海里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云雀点了点头,闭上双眼。
那根金『色』禅杖被律子一脚踢得飞离石台,瞬间撞向神秀,禅子猛的回神,眼神阴沉单手探出,以掌心接下这击撞击,雷鸣般的轰击平空炸响,道宣踢飞禅杖之后身随其动,前掠踏行,同样狠狠一掌按在禅杖之上,那根质地坚韧的金刚杵杖此刻在两人的角力之下被挤地弯曲出一个弧度。
道宣的胸膛猛地鼓起,攥拢禅杖,将金刚捏碎,气浪掀翻神秀衣袍,五指微错,一根禅杖便被律子抡起,狠狠砸下,整座擂台都在一棍之下被砸得四分五裂,土石飞溅之中,一袭白衣飘然掠出,无意恋战的神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向着身后看了一眼。
净莲和具行还在“缠斗”。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神海之战,胜负难测尤其是那云雀还继承了“戒尘”的魂藏,他若是再战,白白消耗了时机,就误了大事
神秀悬浮在烟尘上空,放出一缕神念,将整片悟道山印入眼底,接着就准备掠离此地,然而耳旁再度传来禅杖轰隆隆雷鸣般的抡砸声音。
他抬起一只手挡在面颊一侧,掌心向外,试图起到阻挡效果,然而整个人瞬间就被沛然莫挡的巨力砸得倒飞而出,落在尘雾之中,在地面上凿出一个大坑。
落地之后毫无停留,神秀双手按在地上借力蹬地掠出,眼前的黑雾里忽然有一个金灿灿的物事『射』来,他微微侧脸,面颊被劲风刮出一抹鲜血,整个人拧腰提胯,躲开了“致命”的一击,那根禅杖『射』穿道场石壁,直接将一整面石壁都轰得破碎。
神秀抬起双手挡在面前,四周是熊熊烈焰和黑烟,他的速度快若闪电,然而并没有直接奔着道场外的方向离去在道宣的纠缠下,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律子已经受伤,这个状态,不可能与自己久斗。
云雀想要拉自己进入神海。
唯一的仰仗就只有道宣而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岁的少年,除了戒尘的魂藏,一无所有,以自己的实力,想要杀他,近身之后,最多三息。
以那根禅杖『射』出的方向来看道宣就在道场外等着自己,律子预测了
自己的意图。
神秀面无表情,单手拍开焰雾,来至云雀的面前。
他预测了律子的预测。
神秀波澜不惊的面容上,浮现一抹笑容。
果然,少年的身旁,空旷无人,他猛地攥拳前踏一步,空气被砸得爆破碎裂,发出阵阵轰鸣,而出拳的那一刹,时间流速似乎都变得慢了起来。
两个人的距离变得极近。
神秀能够看见,云雀睁眼的动作。
一片磅礴的大海,似乎将自己淹没。
神秀闷哼一声,试图将自己拽离那片由魂念铸造的虚幻之境,结果一双厚重的大手按在了自己的肩头。
道宣的声音在背后低沉响起,浑身是血的律子,如怒目金刚,沙哑咆哮。
“入神海”
道场的火焰轰隆隆排开
气浪翻滚。
一只拳头,悬停在云雀的额首前。
就此停止。
愿力之火,在悟道山的上空燃烧。
山顶的道场,火云缭绕,落雁阵将山顶的这些苦修者全都拉入“泥沼”之中。
而那些鬼修则是不受控制的收集着“愿火”,这些火焰来自于前往鸣沙山参观法会的诸多修行者,东土的寺庙数以万计,每年这些石像都会为灵山送出一份香火,所谓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便是如此。
而“落雁阵破”,落在悟道山洞天内的裴灵素,拆解了主阵阵纹,这一切的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藏在暗处的雷部,原先被“落雁阵”禁锢,为首的统领,在经历了错愕之后立马明白了这落雁阵囚禁自己而非鬼修的原因净莲大人一直在寻找小雷音寺的“通敌之人”,而找来找去一直没有收获。
这通敌之人,不是别人。
正是住持大人
雷部统领眼眸通红,他恢复行动的第一件事,就是拔刀而出,瞬间掠出数十丈,刀光如瀑布般挂泉斩落,直接斩断一位鬼修的腰身,然而那上半截身子随着刀光滑掠而出,那鬼修双手抱着漆黑瓶罐的姿势却未曾变化,整个人既未发出嚎叫,亦未发出怒吼,置若罔闻,接着惯力冲出一截距离只是滑掠过程中幽幽回头,猩红眸子望向雷部统领,两截肉身分离,他竟然还能动作,单手将黑罐搂入怀中,另外一只手撑地按下,不像是按在实地之上,而像是按在了一片瀑布泉水之中,整个人瞬间没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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