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剑鞘,是韩约最痛恨的物件。
当初叶长风的那一剑,直接断绝了他晋升涅盘的希望。这位琉璃山主被迫对宁奕立下的誓言,让他那迎见光明的大愿,无限期的推长延迟了……若非“稚子”,若非“叶长风”,他又怎会被镇压在琉璃山底,屈尊栖身三尺古棺,长长久久不能见日出。
韩约是个有大宏愿的人。
琉璃盏在手。
他是整座东境,南疆,唯一一个想要拥抱阳光,并且真的有能力做到的人物。
叶长风留下稚子剑鞘,镇压自己。
当初的所作所为,隐约有所指向……那位西海老剑仙想要让继承自己衣钵的宁奕,在境界成长起来之后,亲自取回剑鞘。
这是什么意思?
取回剑鞘,必有一战,其中含义,也就等同于叶长风指定宁奕亲手覆灭琉璃山。
穹顶雷声翻沸。
韩约冷漠的声音在悟道山脚荡开。
“为你挡劫,你不要想多……只不过见了宋雀先生,实在想要叙旧,雷声太吵,我怕坏了大客卿的雅兴。”说话的声音,甘露先生望向大客卿,忍不住笑了,“有些人白首如新,有些人倾盖如故……我与大客卿就是一见如故的那种人呐。”
宋雀面无表情道:“很可惜我与你不是。”
对于韩约这种人,他本身的厌恶,而事实上再进行剖析,除了“厌恶”之外,还有其他复杂的情绪夹杂其中,这个肮脏到了骨子里的修行者,从不伪装从不假仁假义,把纯粹的自己展现在世人面前……这一点却是其他圣山修行者根本无法做到的坦诚。
有些事情,韩约绝不说假话。
比如他说自己欣赏一个人。
那么就一定是真的欣赏。
憎恶一个人,就一定是真的憎恶。
修行境界低一个头,但现实态度却“平起平坐”的韩约,并没有因为宋雀的否认而闭嘴,他只是很惋惜的笑了笑,万分怅然道:“大客卿,你似乎对我东境、琉璃山,还存在一些偏见,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想邀请你好好来参观一二。”
宋雀仍然是那副漠然面孔,“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时候我会把琉璃山大殿拆了。”
韩约伸手捂唇,忍不住的笑,眼里满是期待和欣喜。
他另外一只手轻轻向下按去,整个人的上半身也缓慢拱起,掌心按在了火灾的后脑之处,那位先前呼风唤雨的魔君,此刻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韩约的眼神里,有惋惜,有蔑视,还有至高无上的威严。
他轻声开口,道:“有些人,骨子里被打入了‘畏惧’,此后站得多高,都不敢抬头……你说啊,真的破境了,回到琉璃山,你就敢杀我吗。”
浑身抖成筛子,趴伏在地上的黑袍男人,双手按住地面,长发翻飞,面颊与地面之间不断滚落倾泻猩红的血泪,嘴唇颤抖,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要是杀了宁奕,再考虑破境,或许我念在功劳之上,还能留你一命。”
韩约叹息道:“现在你让我很为难啊。”
火灾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一片阴翳悬而未决,他感受到了一股将自己整个人都吞没的失重感。
魔君下定决心,抬头高喝道:“我愿为
先生做牛做马,偿还此劫!”
穹顶云层,第四道雷霆声势浩大,雷声布满天幕,如神人擂鼓,电光银蛇,将悟道山上下渲染的一片苍白。
韩约神情陡然冷了下来。
“你本就是。”
他一只手掌发力,将火灾头颅按入地面。
火魔君再也无法开口,声音呜咽而挣扎。
韩约木然道:“做了错事,就要承担代价。你知道我最痛恨的是什么……琉璃盏内不会再给你留魂魄了,抗得过雷劫,你就是第一位涅盘鬼修,若是怨我,便来琉璃山杀我。”
顿了顿。
“抗不过雷劫,便下辈子再来见我吧。”
说完。
雷霆落下。
韩约低垂双眸,高高在上,俯瞰着火魔君。
这位破开涅盘境界,体内气机水涨船高的魔君,被一道磅礴的雷电击中,发出一声尖叫。
“轰”的一声。
无数业力,因果,都在这道雷霆之下炸裂开来!
“哗啦啦——”
宋雀的衣衫,被劲风掀得翻飞,大客卿神情平静,从峭壁上轻轻迈出一步,飞身而下,坠落及地,并未驻足,而是漫步雷海,背负双手,在雷霆之中不缓不慢的游走,如闲庭信步,慢条斯理的走到了火灾所处的位置,四面八方尽是破碎的黑袍,烈焰。
这位距离涅盘境界只差一丝的魔君,此刻已是魂飞魄散,就此湮灭。
有时候,只差一丝。
便是天堑之别。
宋雀捻了一枚黑色衣袖,皱起眉头,指尖发力,将其揉碎,眼神有些遗憾。
火灾死在了雷劫之下……
“有些可惜了。若是韩约不曾出现,先生出手,火灾的性命或可保住,这位魔君知晓琉璃山的诸多情报,关于此次浴佛法会的谋乱,还有灵山背后可能牵扯到的线索,若是留住他的性命,那么都可以牵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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