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昆海洞天,孤独的闭关,没有人陪着她说话,没有人陪着她成长。
当她踏足这片人间的时候,就像是一块璞玉。
袁淳先生用尽一生的心血,让这块璞玉保持完整,不要被世俗玷污……所以她不曾尝到这人间的肮脏,也不会对这里生出厌恶。
顾谦叹了口气,摇头坐了下来,站着实在太累,坐下之后,黑袍与沙石剐蹭摩擦,并没有出现顾谦担心的那种沙粒在飞剑屏障内乱跳的景象……相反,经过张君令剑气气机的洗涤,这些沙粒连布袍的衣角都割不破,顾谦像是一个生了重病的老人,幽幽吐了口气,大字型的躺了下去,两条手臂自然垂落在飞剑两边,手指与沙粒啪啪啪相撞,舒服的瘙痒感通过指尖蔓延到浑身四处。
他无力道:“你刚从昆海洞天出来……不懂人情世故,我不怪你。”
张君令柔声道:“人情世故?”
“对你好的人,你也要对他好一点。”顾谦眯起双眼,伸出一只手,挡在自己的面颊之前,他苦笑道:“就比如说,我对你好不好?”
张君令惘然的思考了一会。
她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很小的时候,不曾辟谷的时候,师尊给她在雪夜里塞了一个馒头,披了一件厚袄,她能够感觉到……这是对她好。
对她好……就是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所需要的东西。
那么顾谦。
是对自己好的。
因为自己需要一个人指路。
张
君令点了点头,道:“你对我好,我感觉到了。”
顾谦循循善诱,叹气道:“那么之前你对我好吗?”
张君令又陷入了思考。
她对顾谦……顾谦一路上先是喋喋不休跟自己介绍着大隋的风貌,人情,这些自己都很感兴趣,他似乎是个话痨,希望得到自己的回应。
但因为修行气机的原因,她基本上没有回过顾谦的话。
顾谦需要的……她没有给。
“之前……”张君令摇了摇头,道:“我对你,不好。”
她认真的补充道:“我明白了,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
顾谦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躺在飞剑上,舒服的叹了口气,心想孺子可教也,最后试探性问道:“你真的懂了?”
张君令点了点头。
“太晒了,我想打把伞。”顾谦惬意的伸了个蓝药,提了一个很小的要求,同时疲倦无力的伸出一只手,指向张君令,说道:“开伞,遮阳。”
张君令很干脆的摇头,道:“开伞,不行。”
顾谦瞪眼道:“你刚刚怎么说的?”
张君令皱眉道:“我反悔了,你想要什么都行,但开伞不行。”
呵……女人……
顾谦心底叹了口气,说她单纯,确实像是一张白纸,但有时候却聪明的像只狡狐。
顾谦忽然眯起双眼,坐起身子,神情变得庄严而又肃穆,因为他看到了远方一座在沙尘之中浮现的巨大城墙轮廓。
“灵山……到了。”
顾谦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喂,女人,你到灵山要做什么?”
顾谦喃喃开口,他看着那座巨大的城墙在沙龙卷中若隐若现,隔着数里外,便感受到了一股杀机,这里是佛门圣地,相当于大隋圣山的山门,而自己和张君令毫无疑问是不被灵山认可的“外来者”。
张君令木然的站在飞剑之上。
“来灵山……找一个人。打一场架。”
找一个人?
打一场架?
来砸灵山场子的啊?
顾谦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远方的城墙上,响起了威严的喧喝。
“生人止步——”
很显然,这道警示并没有起到一丝一毫的作用,飞剑的速度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暴涨,两旁的沙石轰隆隆爆碎炸开。
两人一剑,声势浩荡,向着灵山撞击过去。
顾谦面色煞白,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想进灵山,要令牌的……我的亲祖宗,你不会没令牌吧?”
张君令嗯了一声。
“当然……没有。”
她单手握着那把青色油纸伞,伞内贴满符箓,随着五指的收拢,细狭的伞面燃烧起了水波般的青色火焰,徐徐荡漾。
青衫女子冷冷道:“待在飞剑上,哪也不要去。”
伞内气机的感应,已经攀升到了极点。
来了!
张君令抬起头来,看到一袭黑袍,拎着一把雪白纸伞,跃上城头,与自己隔着灵山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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