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的指尖攥得发青,他盘坐在地,轻声道:“答应前辈的事情,宁某一定做到。命搭上也会办成。”
声音虽柔,却斩钉截铁。
猴子仍然在笑,“我要你做的事情,修行境界不够,命搭上也办不成。”
宁奕抬起头,直视牢笼里的黑袍,道:“陆圣山主挥剑斩情,是这个原因么?”
“我可没说他挥剑斩情了……”
猴子极其聪明,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笑道:“关于陆圣所做的事情,我不知道,也不关心。至于他离开这里之后所做的决定,更是与我无关,那都是他遵从本心的产物……我只不过把大道最冷酷的一面,提前展示给你们,仅此而已。”
猴子双手抬起,绕在脑后,似乎是习惯了臂弯里架着某样东西,只不过此刻空荡荡的,有些别扭。
他瞥了宁奕一眼。
盘坐在笼牢前的年轻人,似乎陷入了沉思。
猴子双手虚枕,在笼牢里踱步,缓缓开口:“帮你一次,已是破例。至于再帮你一次……也没什么不可以,凡俗生灵能遇到什么劫难?你师姐的‘不祥’已经快到顶了。”
猴子说这些话的时候,面色轻松。
宁奕皱着眉头,“前辈……何意?”
猴子停住脚步。
他身上和蔼的气势陡然收拢,“我是何意?”
转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凌厉。
“世间有舍才有得!”猴子目光死死锁在宁奕身上,他无意间泄露出一缕气机,渗出
牢笼,那股恐怖的威压,顿时再临。
宁奕感受着神海都被压垮的威势,神情苍白。
“想要我出手救你那位小媳妇,可以,但我信不过你的一句誓言……这世上有太多人,信誓旦旦的立下诺言,要做某件事情,那时候他们以为自己能够做到。但当真正要履行誓言的时候,也是他们,由衷的发现,自己真的无法兑现诺言。”猴子神情淡然,道:“我要你斩断情丝,修行太上章法,一心求道,确保大道无阻……你做得到么?”
一片死寂。
宁奕沉默片刻。
他摇了摇头,平静道:“对不起。前辈,我做不到。”
猴子哦了一声,意兴阑珊,也懒得再看地上男人了。
他重新跃回石棺,再也没有声音。
剩下的事情,似乎变得很简单了。
宁奕只剩下离开这一条道路了。
但他仍然没有动,从坐下来的那一刻,宁奕就没有挪过位子了,他沉默地坐在笼牢上,比猴子更像是一座石雕。
只不过宁奕先开口,打破了平静。
“前辈不愿提陆圣先生的旧事,是有原因的吧。”
狂风席卷的洞窟。
风气一滞。
背对宁奕的那尊石猴,有些僵硬。
“太上忘情……了断尘缘。”
宁奕的声音继续传来。
“大隋天下关于陆圣先生的传闻虽然很少,但还是有的。诸般风采,的确惊艳。但关于‘断情’二字,却是闻所未闻。”宁奕坐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声音有些自嘲,笑道:“第一次离开之后,我特地去找了一些古籍……甚至偷偷背着温韬,把老龙山的经文翻了个底朝天。”
紫山封山。
楚绡闭关。
关于当年旧事,只能通过古籍上的一些文字去追查。
“我翻到了一本手札。”宁奕轻声道:“上面有陆圣先生当年写的一些文字,说他结交了一位‘朋友’,关系甚笃,整日喝酒……不知道是不是前辈。”
猴子愣住了。
宁奕看到了猴子的反应。
他沉默了很久,声音略微颤抖,把手札上的一句话念了出来。
“世上最难渡是何劫?情劫。”
“宁堕大道万劫不复,不愿背负笼牢而生。”
猴子的黑袍似乎在抖动。
宁奕看着那尊石猴,认真道:“陆圣先生留给楚绡的那柄红伞,剑骨已归,合拢之后,烙有‘等吾’二字。这是因为那两个字,楚绡前辈等了他五百年……他一去不复返,绝不是因为背信弃义,而是真正的遇到了意外。”
宁奕咬了咬牙,道:“晚辈宁奕,只修心意二字,若要我抛弃丫头,宁某做不到……即便前方大道断路,我亦不会后悔。此番来求前辈出手,该说的都说了,若前辈仍是不愿,宁某扭头便走,绝无二话。”
坐在石棺上的猴子缓缓回头,露出一双摄人心魄的双眼。
他盯着宁奕。
黑袍隐没下,似乎燃起了两团幽焰。
“即便终生无望不朽,亦无后悔?”
宁奕一笑,陡然拔剑,以细雪割开手腕,立下神魂之誓。
嗤然一声。
鲜血生烟,与虚无的因果交融。
宁奕与猴子直视。
他的声音无比冷静。
“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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