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甚至没有避讳红拂河的使者。
只不过朱候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最终双手捧着飞剑,来到了轮椅面前,念完诏书之后,红拂河内打下的皇族血脉烙印缓缓消弭,整个人看起来不再阴森。
他轻声道:“将军,这是太子赐下的飞剑。”
沉渊君没有抬手,千觞上前一步,替他接下。
朱候微笑道:“还有一张请帖……太子二月之后的寿辰,诸多圣山都会前去。”
千觞君下意识便替师兄开口,婉拒道:“不好意思,我家师兄身体不便……”
朱候再次语调轻柔道:“小无量山的朱密盯上了宁奕,这是天都的谍报。”
沉渊君皱起眉头。
这一次,他主动伸出手,接过了谍报。
卷轴展开,将西境的近况说了一遍。
自北境会议之后,将军府的特权被太子一步一步削弱……谍报网已经很难南下,只能锁在风雪之中,连东境的巨大动荡也只能管中窥豹的了解,若不是羌山的老祖宗递交了一份青简来当人情,恐怕情况会更糟。
这份天都谍报里,详细地将蜀山近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宁奕带着裴灵素治病,回到蜀山,遇到朱密,然后雷劫遭重……直到小无量山圣坟被炸。
目前的因果就只延续到这里。
沉渊君面无表情,看着朱候,道:“使者大人想说什么?”
朱候柔声道:“小宁剑仙必然会去天都,但毕竟刚刚炸了小无量山的圣坟,朱密在路上伺机报复……那可是一位涅盘。”
千觞君瞳孔收缩,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朱候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一个传话人,我并没有任何意思……太子殿下的原话是,若将军愿意南下一趟,情况会好很多。”
沉渊君抬起头,面无表情道:“蜀山有千手。”
“千手……她走不开的。”朱候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千手能送宁奕到天都,还能陪宁奕回蜀山么?”
沉渊君低垂眉眼,笑道:“太子就这么想见我?”
朱候躬身揖了一礼,道:“每每念及将军伤势,便心痛不已,若是见面慰问,想必会好很多……天都已提前摆好了盛宴,只等将军前来,与民同乐。”
说完之后,朱密便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缓缓退去,十步之后,脚底抬起,飞剑旋即掠入脚掌,载着他重新化为一道流光,向着天边掠去——
……
……
北境城头,霜雪扑面。
千觞君沉默地看着师兄,已经回到了将军府的府邸门前,师兄弟两人,停在漫天的大雪里。
“那份谍报里写了很多……”
沉渊君的神情有些寂寥,笑道:“但唯独没有写,小丫头如今过得怎么样。”
千觞没有说话,沉默地从城头掬了一把雪,揉在面颊上,他望向远方,沉沉说道:“姓宁的小子,最好已经把丫头的病治好了。”
沉渊君缓缓问道:“卸甲多久了?”
灰袍师弟惊愕地看着师兄。
沉渊君轻声道:“近日身体恢复得不错,总想着再重新披甲,还能走动,至少去天都吃顿饭,没什么问题。”
千觞君讶然道:“师兄……您……”
风雪吱呀的声音。
男人双手撑在轮椅上,仿佛用尽全身的力量,才艰难站起来……所有来访北境长城的红拂河使者,都认为沉渊君的伤势没有那么严重。
但所有人都错了。
卸甲之后,他便只能待在轮椅上。
黑袍被浑厚的风雪吹得荡开,男人的后背撕啦一声,裂开一道血口,沉渊君的指尖掠出一张金灿的符箓,随即一连串符箓,如一条纤细小河,哗啦啦围绕着他流淌,幻化成为漫天金色的锁链,然后碎裂开来,片片甲胄,烙入肌肤之内。
他接过千觞君递来的大氅,双手抬起,系上了那条沾染风雪的紫貂尾抹额。
眼眸里重新燃起了炽热的野火。
在这一刻,归甲。
北境新主如山一般,站在府邸门前,却没有推门入内。
沉渊君轻声开口,已是下了决心。
“给我备车。”
“南下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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