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头痛。
头很痛……
叶红拂只觉得自己神海都要裂开了。
她一只手吃力捂住额首,缓缓睁开双眼,所见一片漆黑,数息之后,视力和听力才逐渐恢复。
她仰躺在鲲鱼背上,面前是无垠云海,耳旁是悠悠风声。
大鱼在云海中缓慢游掠。
入耳的风声,也显得悦耳动听。
云海风声中,还夹杂着言语交谈的笑声。
叶红拂一只手捂额,另一只手撑肘,缓缓坐起身来。
她目光投向声音所在之处。
下一刻,天塌不惊的叶疯子,不敢相信自己双眼看到的景象。
巨大鲲鱼背上,摆放着一张小小的木桌。
木桌上搁置着四枚酒碗。
比自己早些一些醒过来的宁奕,那家伙看起来丝毫不像是受了伤,此刻大笑着举起酒碗,与对座的白衫年轻人碰杯,一位素袍长裙女子,神态柔和,掩唇而笑,替二人添酒……这是一副极其美好的画面。
叶红拂揉了揉自己双眼。
酒桌上的三双目光,齐刷刷望向了自己。
“醒啦?”宁奕笑着拍了拍身旁空位,道:“酒在这,就差你了。”
白衫年轻人也柔声笑道:“久等了。”
这一句话,让叶红拂好生恍惚。
这一句久等了。
不是在说叶红拂睡得太久了。
而是在说……大隋天下,等这个男人等了太久。
鲲鱼背上。
红衣女子声音很轻,语速很缓。
“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白衫年轻人的面容浮现一抹愧疚之色,身旁素裙女子,轻轻握住他的一只手掌。
千言万语。
尽堵塞于胸中。
而最终吐出的,就只有一句。
“活着就好……”
叶红拂抬起头来,眼眶有些泛红,深吸一口气,艰涩笑着一字一句念出白衫年轻人的名字。
“洛,长,生。”
红衣女子揉了揉自己双眼,骂骂咧咧说了句风有点大。
接着她摇摇晃晃起身,来到桌前坐下,端起自己的酒碗,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咚的一声!
酒碗被她重重按在木桌上。
羌山神仙居的谪仙人,没什么“朋友”。并非是因为他性格不好,相反,他性格很好。
没有朋友,是因为他站得太高,同龄的所有修行者,只能拼命抬头,却连他的背影都无法看清……真正有资格追赶谪仙的,也只有曹叶。
当洛长生输掉宝珠山之战,死在灰界。
没有人比曹叶更加痛苦。
大隋天下不能失去洛长生,曹燃和叶红拂……也不能。
“能再度见到你,真的很不错。”
叶红拂轻声道:“我很开心。”
叶疯子再度举碗,她望向宁奕,回想起这厮之前若有若无的引诱,以及此刻的笑容。
“姓宁的,狗东西。”叶红拂恶狠狠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算是……?”宁奕陪叶红拂饮下此杯,笑着打趣道:“男人的直觉……我与东皇打过,洛兄,不该死在宝珠山。”
说到这里。
宁奕笑了笑,有意无意地压低声音,目光瞥向身旁素衣长裙的南疆公主李白
桃,“你是故意输的……输掉赌约,是为了她?”
“是。”
“我答应太子。”谪仙小酌一杯,轻声道:“输掉宝珠山之战,太子还白桃自由。”
“我……不懂。”叶红拂喃喃道:“这一战,可是关于两座天下之间的气运之争,太子要你输给东皇?”
洛长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宁奕神色复杂。
这就是……一场叶疯子很难理解的棋局了。
宝珠山约战之前。
陈懿曾在入宫请谏之前,遇到了神色匆匆出宫的洛长生……教宗对自己说,谪仙很有可能是达成了与太子的某项协议,所以才故意输在宝珠山。
那时候,宁奕以为太子是想借将军府输掉宝珠山之战,借机问罪,剥夺师兄军权……而如今来看,太子很有可能已经料到师兄趁机北上的战局。
而陈懿承龙殿上的请谏,以及自己的南归,正好给了他遣动诸圣山助战天海楼战役的动机。
太子眼中算计万千。
最终算计的,就是那半座大隋祖上未能打下的妖族天下!
“你是怎么做到的?”叶红拂又问道:“你和东皇乃是生死之战……因果在上,你们若无人认输,便必须分出生死。”
她说出这句话,便兀自怔在原地。
因果在上……
洛长生修行的,便是“因果道境”……
东皇钟砸向谪仙,那一瞬突然迸发的光明,遮蔽了所有观战的眼睛,数十万修行者的感知。
所有人都认为谪仙被东皇钟砸死了……但在那一瞬,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我挪动了那团因果。”
洛长生为宁奕和叶红拂亲自揭开了秘密。
他微笑道:“篡改因果,投子认负。输给东皇,不一定意味着要死在他的手上……比起认输,我做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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