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君。”
一道轻柔声音从背后传来。
焱君神情一怔。
黄雀妖君从琼楼云雾中袅袅而来,一身黄衫缠绕雪白雾气,双手捧着一尊玉托盘,托盘之上,置放着一枚赤红扳指。
她轻柔笑道:“这是师尊下令,赏赐给你的‘赤血扣’,好好拿着,这可是一件涅盘宝器呢。”
涅盘宝器?
焱君真真正正怔住了……紫凰大人非但不怒,反而赏赐了自己。
他满脸困惑,望向兄长。
宁奕眼中带笑,道:“进屋说吧。”
这雪白琼楼,便与许久之前草原狩猎日时,大隋皇子动用的“海蚀圣楼”一样,并非杀伐型的宝器。
乃是行居所用的洞天宝器。
须臾纳于芥子,洞天之内别有洞天。
这琼楼看起来不过数十丈,但其内空间却是宽敞无比,黄雀妖君为二人各自准备了一间屋室,不过宁奕却是与焱君一同入了后者屋室。
宁奕注意到,焱君竟然在阁内布置符箓,阵法。
一张张屏气符,隔音符,牵引符,被悬贴于屋室四角。
做完这些,焱君才腼腆一笑,道:“兄长,毕竟在铁穹城,还是谨慎为妙。”
他指了指上方,左右。
隔墙有耳。
“不是什么大事,不至于如此防备。”
宁奕摇头笑了,“方才在道场,我向紫凰大人提及了你在朱雀城的功劳苦劳,她明察秋毫,大为欣喜,所以赐下了那件宝器,以示赞扬嘉许。”
其实宁奕也不知道,紫凰会赐下这宝器。
不过看来,这座仅有一位妖圣的道场,能在北域屹立至今,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紫凰对麾下之人,甚是照拂。
焱君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他取出那枚赤玉扳指,望向宁奕,眼神诚挚,道:“斩杀东域使者……此事明明是兄长所为,这枚扳指,理应给兄长才是。”
宁奕轻轻叹了口气。
以大雀身份,与焱君相处……宁奕心中竟对这位“弟弟”,萌生出那么一丝同情。
统率朱雀城,代行一族族长之位,绝非易事。
对下对外,焱君手段凌厉,天衣无缝,可以算得上是一位聪明之人。
可对兄长盲目信任,乃是愚信;对北域死心塌地,更是愚忠。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实在是一个“愚蠢之人”。
“你……收下吧。”宁奕摇了摇头,笑道:“紫凰大人对我另有赏赐。”
焱君低下头来,很是听话,缓缓将玉扳指戴在手上。
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手掌,轻声道:“兄长……”
“不是这样的……”
宁奕微微皱眉。
焱君复又低声一笑。
他摇了摇头,这次声音不再断续,“我的兄长……不是这样的。”
在这笑声中,宁奕听出了自嘲,讥讽。
贴满符箓的屋室内,一道压低的朱雀长鸣响起,得益于符箓压制,声音被压于室内。
赤足的红衫男人,浑身上下陡然生出熊熊炽火,他仿佛化为一尊火中神灵,望向宁奕的眼神,转瞬之间,便只剩下一片冷漠。
“我的兄长……从不会对我如此之好……”
焱君抚摸着那枚赤玉扳指,满眼的爱不释手,满眼的欢喜。
可他的声音里,更多的却是悲哀。
“从小到大,他从未对我如此温和过……”
焱君低声呢喃:“他天赋卓绝,资质超凡,他是朱雀一族崛起的希望。所以最好的宝器,最好的传承,最好的机遇,通通都是他的……所以朱雀城城主的位置,自然也是他的……”
“闭关莲境之后,我才如愿以偿得到了这些。”
赤火中的男人,低低笑道:“我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梦幻空花,镜花水月,从来就不是我该拥有的,所以我甚至卑鄙地想过,兄长若是死在莲境中就好了……”
炽火之中,焚烧着什么,烧成了水汽。
嗤嗤作响。
“所以……这几年来,我一次莲境都没有去过……”
男人对着眼前的大雀妖君,呢喃自语,忏悔过往。
这些年,朱雀城的势力,已经被他尽数拢和。
所谓的朱雀城主之名,已是虚名,他已架空了这个位置上本该掌握的权力。
“我想过,再见到兄长,会是什么样的画面……”
或许再见面时,便是分出高下之时。
兄弟之间,手足相残,绝非本愿,只是事态所迫,不得以而为之。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
兄长出关之后,竟强悍到了自己无法远眺的境界。
一只手捏死东域使者,这算是替自己善后,还算是一种示威?
想来在这般实力面前,自己这几年准备的手段,也不过是一张薄纸,轻捅可破吧?
而真正击垮焱君心底防线的,其实是“兄长”春风和煦般的温和……
在这一刻,他望着那张熟悉面孔,在心底由衷觉得讽刺。
如果……
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兄长,该有多好?
……
……
(这一章迟到了……真是对不住,实在是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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