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生,准确地说应该是赵文生的尸体,最早是被烟袋斜街的巡警徐老蔫发现。
这天是徐老蔫的晚班,按照规定他得在天亮之前出去巡逻一趟,用他们的话就是转上一圈。
初春的北平,尽管有了一丝暖意,但是凌晨还是特别冷。
烟袋斜街大部分的商铺都是卖烟袋烟嘴或者鼻烟壶,总之是和洋烟有关。
这样的铺子谁也别指望他们能够早起,基本上都是早上八九点钟才会开门。所以凌晨的烟袋斜街异常的冷清。
徐老蔫斜戴着那顶黑色帽子,穿着黑色的制服,胳肢窝里夹了条警棍,两只手踹进袖子中,缩着脖子从警察阁子中走了出来。
徐老蔫的制服,显得不太合身,里面套上棉袄之后,看上去十分臃肿。
远处一家铺子中微微泛起了亮光。那是周老二家的豆汁开锅了。
要说这五行八作,卖早点的每天出摊最早。总是天不亮就做得了吃食,等待主顾上门。
徐老蔫想着过去闹碗豆汁喝喝,就是不喝豆汁,烤烤火也是好的。等个半个小时,自己就回去等着下班了。
一个月就挣这么三瓜俩枣,还值得去卖命?
徐老蔫按着商铺的边,朝着豆汁摊走过去。他用力吸溜着鼻子,仿佛已经闻到了那种豆汁特有的酸酸的香味。
徐老蔫祖上几代都是北平人,打前清时候起,就是干捕快一行,到了民国之后,摇身一变,成了警察。不过也算是换汤不换药,名字虽然换了。但是干的还算是老行当。
徐老蔫揣着手,眼镜望着豆汁摊,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他突然感到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身子就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徐老蔫连忙想把双手抽出来,可是急切之间那里来得及。
徐老蔫的手没有抽出来,来不及扶地,嘴里嚷着:“哎!哎!哎!”
扑通一声,徐老蔫的整个脸就扑倒了地上。
这一下把徐老蔫摔的不轻,整个嘴唇都肿了起来。
“他娘的,哪里来的挨千刀的路倒,把你徐爷摔坏了。”歇了半天,徐老蔫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徐老蔫心里这个气,抬腿就是两脚,“起来,你给徐爷起来。”
徐老蔫见两脚下去,这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再仔细一看,终于看到了赵文生身下和身上的血。
徐老蔫这个时候也忘了嘴疼,连忙俯身将赵文生翻了过来。
赵文生一双死鱼眼愣愣地瞪着徐老蔫。
徐老蔫吓坏了,哆嗦着将警笛朝着嘴里放。
徐老蔫太害怕了,放了几次,才把警笛放进了嘴里,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吹响警笛,随后凄厉的警笛声,响彻了烟袋斜街。
烟袋斜街归警察局内一分局第六分驻所管辖。所里算上徐老蔫,也不过六名警察。
分驻所的所长姓廖,叫什么名字大家记不大住,但是提起廖大鼻子,没有几个人不知道。
廖大鼻子听到徐老蔫凄厉警笛的时候,正在家里睡觉呢。他的家就在烟袋斜街警察分驻所附近。
这么凄厉的笛声,看来是出了大事了。他赶紧起来,穿好了衣服,拎着腰带就冲出家门。
廖大鼻子过去的时候,分驻所的外勤葛彬超已经在他之前到达了现场。
“这个人看上去怎么这么面熟啊?”葛彬超说道。
“出大事了!向上面汇报吧。这个人是侦缉队长赵文生。我之前见过他。”廖大鼻子轻声说道。
“所长,这事咱们管不了。我看还是看好现场,给侦缉队打电话,让他们来人吧。”葛彬超冲着廖大鼻子说道。
“老蔫,看现场的事我就交给你了,待会儿郭老二他俩来上班,我让他们来帮你的忙。”廖大鼻子说完,不等徐老蔫答应,就回头对葛彬超说道:“咱俩去打电话,商量一下怎么说。”
侦缉队值班的是赫勇。他可是赵文生一手提拔起来的中队长,他接到内一分局电话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虽然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但是侦缉队的队员们大部分人还没有来。只有昨天晚上备勤值班的一中队。
赫勇留下了一个人看家之后,带着剩下的人,要了一辆警车,匆忙赶往现场。
陈阳今天到警察局比较早,他到了之后发现特务科一股的老向,居然到的比他还要早。
陈阳听到外面凄厉的警车声,出了办公室的门,它往东边一看,老向也从办公室出来,站在走廊上往下看。
“怎么回事?这么大动静?”陈阳冲着老向问道。
“不知道啊,听动静像是后面侦缉队的事。”老向说道。
“赵文生也来这么早?”陈阳问道。
“不知道啊,刚才听到好像是赫勇在那里大喊大叫,然后一辆警车就出去了。”老向说道。
两个人说着话,不一会儿,就看到后院几个侦缉队员骑着自行车,飞快得出了警察局的大门。这些人显然是刚来上班,就赶去现场了。
蹬,蹬,蹬!楼下传来急促地上楼声。不一会儿,齐玉林的脑袋就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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