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女孩的行动看上去比思考还要更快。在发动攻击后,她明显才开始思考起公孙策的话语,她的眼中再一次流露出那种呆若木鸡的神色——就跟两人分别时一样。
差不多把握到她的性格了。
这孩子对于自己认知之外的事物与意料之外的发展会很没辙……想到这里,公孙策暗骂了自己一句。
搞笑吧?为什么要用“这孩子”这么柔软的代称,怎么都该用“这无礼的女人”才对!
但是一想到自己刚才的失误,他就怎样也硬气不起来了。
“瞧好了。”公孙策从兜里掏出钥匙,在僵在原地的少女面前,打开了自己家的房门。
“信了吧,这真是我家。”公孙策诚恳地说,“您要是接受不了事实,建议赶紧搬家。要是连一晚上都住不下去,就找个宾馆住着。但公孙先生我早就住在这了,是不会因为您怎样想就改地方住的。还没消气不劳烦您动手了,我自个再扇两下?”
灰发少年指着自己的脸颊,右脸上的手印至今还没消肿。像是被他这无所顾忌的语气吓到了,又或许是从没见过这样古怪的人,女孩向后退了一步,声音极轻地说:“不……”
“行啊,那您慢慢折腾吧。再见。”
公孙策闪身进了屋子,将房门关上。
黑发女孩独自站在走廊里,看着手里像果冻一样的钥匙,默默无言。
·
那个人很强。
回过头来整理战斗过程,就能轻易地发现这个事实。
他用那诡异的能力化解了自己所有的攻击。虽说自己没有下生死战时的杀手,但对方也没有进行过真格的攻击,只是一味地用能力防御。
这种事情是过去从未见过的。她从来没遇到过能与自己战斗的同龄人,就连长辈们也早已不是她的对手。
难道说,这个人是和秦暝同一级别的强者吗?
应当不可能,没有感受到那类存在应有的气质,相对的,却有着难以忽视的违和感……
她仔细思索着对方的表现,终于发现了违和感的来源。
是眼睛。
口中说笑的时候,他的眼里却没有笑意;面上焦躁的时候,他的眼中却依旧平静。
他针对外界发生的事件而做出对应的反应,却像旁观者一样无感情地注视着他人与自己。这个灰发的少年,就像躲在身体内部操控着自己的肉体行动,而非真正活着一样。
仿佛一具活着的尸体。
她微微打了个寒战。那种感觉很可怕。他最后说话时的神态,那副连自己的生命与尊严都视为无关紧要之物的样子,让她感到寒冷无比。
这样活着的生命,还是人类吗?
“唉……”
女孩低声哀叹。实际,虽然口中怒喝,她也没有真想要夺走对方的性命,顶多是想要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沉重教训。可到头来,她却是什么目的都没有达成。
打了一整天的架。误入了凶桉现场。晚上被陌生的男人摸了胸部。想着回到屋里暂歇,却又是在那个男人的隔壁。
这一天真是糟糕透了。
倘若将秦暝离家的那一天排除,那今天无疑就是她人生中最糟糕的日子。
一秒钟后,女孩学到了另一个道理:人一旦倒霉起来,就是没有极限的。
她手中的钥匙又一次改变了性质,从胶体变成了流水般的液态。曾是钥匙的液体从她的指缝间滑落,在地上化成了一摊银白色的水珠。
“……”
索性,直接把门砸开好了。她正待将想法付诸实行,又注意到了自己周边那宛如魔境的诡异环境。
进了家门后要怎么办?
这个能力会把身边的一切都破坏殆尽,她一点都不知道该如何控制。床、地板、墙壁、灯,所有的东西都会被她毁掉。
她该怎样让自己安稳地休息?
女孩低着头站在门前,不知如何是好。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她过去绝没能够想到的。
她满心以为自己将会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可实质上她只是不断地制造麻烦,把一切都搞得一团糟。
而这里不是家中,她无法向任何人求助。
也没有人会帮助她。
“……呜。”
心脏像是被挤压一样难受。自从超能力觉醒后就一直隐约浮现的苦痛,在这时一下子加强了,像是突破了心中的防线。既茫然,又烦闷,无处不在的压抑感让她难以呼吸。想要不争气地哭泣,咬牙忍住泪水,可心中的憋闷感却更严重了。那陌生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身体里涌出,背离她的意志,将她拖入更深的泥潭里。
好难受。想要大吼。她从最开始就做错了。想起了今天看到的讶异表情,所有人都觉得她很奇怪。与这个城市,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是她自己——
“嗨?听得见吗?”
听到了有些耳熟的声音。
她迷茫地睁开眼睛,灰发的少年,从自己的门前探出头。
“我知道自己多管闲事了。不过你是刚觉醒能力的初心者吧?能顺利进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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