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右下角显示着5:47。
冷真又在电脑前坐了一夜,他看着屏幕上疾速滚动的文字,食指频繁搓着滚轮,姿势很放松,似乎看得并不专心。
冬季的夜很长,湿气最为聚集,但冷真忍受得了。
这间十四平米的小屋里,并没有装暖气,孤儿院的大人们说自己就是最寒冷的天被捡到的。
其实以冷真的经济实力,几乎抵得上小半个白领,完全可以在市区租一套更大点的房子。
可他不喜欢都市的喧闹,如果不融入其中,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孤独,尽管他早已习惯享受这种廉价情绪。
关上电脑,站起来将双臂向后用力舒展几下,看着窗外刚露头的晨光,该上学去了。
对目前的生活冷真非常满意,房子虽小,却是自己喜欢的简约精装风格,钟爱的黑白相间配色。
生活完全自己掌控,收入可观,还有一位红颜知己,除了要上学外一切都很完美。
冷真并不是讨厌读书,恰恰相反,高一的课程对他来说有些浪费时间。
自打进入高中,他就像大人们口中,晚开窍的男孩子开光了似的。
除了理科稍弱,文科几乎都在年级前十的位置浮动,这三年的时间他完全可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朝霞渐渐褪去朦胧,即将迎来光天化日的现实。
冷真穿上校服,拎起挎包,跨出十四平米的小伊甸园,一头栽进现实中去。
学校里没有一件事情可以让冷真提起兴趣,他不参加任何表演,因为那带不来任何利益。
同样性质的校运会、歌唱比赛甚至春游,这些对于学生来说值得期待的特殊日子,也被冷真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除去这些,只剩枯燥无味的课程,不得不去面对。
无趣的一天刚刚开始,就发生了一件,稍稍能够点亮冷真心情的小事。
“同学们,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来,进来吧。”
班主任向门外的新生招了招手。
全班的目光都被吸引到班级前门的位置。
走进来的是个女孩,聚集的视线暗淡了一小半,那是女生的,但更多视线迸发出强烈的异彩。
冷真没那么夸张,却也是其中之一。
平时极具催眠神效的预备铃声,今天竟然没有发挥作用。
女孩走进教室后,他也有点挪不开眼。
并不像其他男生那样,单纯看到美少女的兴奋蠢动,他还觉得这女孩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不过他马上想到,有关看到美女总有点眼熟的说法,随即轻轻鄙视了自己一番。
女孩个子不高,眼睛大大的,身材穿着宽大的校服看不出来,但比例很好。
比较特别的是,大家都是刚升高中的小屁孩,穿着相同的校服,差不多的学生头。
可一眼望去,讲台前的女孩和底下同学之间,好像有条看不见的沟壑,泾渭分明。
教室里所有人,包括老师在内,只有冷真在第一个照面,就将这种不协调感归结为气质。
不是那种见到明星,随口一句“好有气质啊”的东西,是更复杂但浑然天成的。
在重要场合,重要的人面前,努力扮演不存在的自己,会有一种独特的紧绷感。
而这女生并没有让冷真产生这种感觉。
“大家好,我叫古依,是今天刚刚转校过来的,请大家多多关照。”女孩微笑得体,作自我介绍。
冷真再次确定了看见美女会觉得眼熟的说法,因为他对古依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
班主任将古依引到她的座位,靠右第一排的位置,和冷真所在的窗边最后一排,隔着整个教室最长的直线距离。
骚动过后,开始上课,冷真如愿趴下。
……
午休时间,冷真毫无期待走进食堂,看到自己班的同学都挤在一桌吃饭,而古依是餐桌上的焦点。
「都没有自知之明的吗……」
念头浮现,冷真被自己惊到。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下意识又看向那边,好些个女生也在行列之中。
只一个上午,古依似乎成为了班级的中心。
「看来是和我完全相反的类型,以后要躲远一点……」
随便找了个没人的餐桌,戴上耳机,摄取营养,返还餐具。
例行完公事的冷真,准备找个合适的场所刷刷手机,或者研究一下那支笔,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是个甜甜的女声。
他回头搜索声音的来源,对方又喊了一次,才确定源头是古依。
同时她周围的十几双眼睛嗖嗖盯扫过来,让冷真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李老师让你吃完饭去找他一下。”古依笑容沁心,让他舒缓了一些不良反应。
话音刚落,冷真正犹豫着要回句什么的时候,背后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这次是整个食堂的视线都汇聚过来,他惊魂未定,缓缓转过身。
一捆半米粗的钢筋,静静躺在脚边。
自教育制度改革,全市高中就算超额招收,也容纳不了那么多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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