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的脸色苍白僵硬,如同脸上戴了一个面具那般。他站在那里,黑袍的袍角被风吹得翻飞起来,表情里似乎带着一丝阴郁。
可柳泉还没来得及看清斯内普脸上的细微表情,先前撞上她的那个人就猛地扑到了塞德里克的身上。那个人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抱住塞德里克的头,撕心裂肺似的喊叫着:
“我的儿子!我的孩子——”
有人把哈利带开了。邓布利多过来扶住痛哭着的阿莫斯·迪戈里的肩膀。
阿莫斯·迪戈里一直嚎啕痛哭着,喊道:“不!不!!……”
柳泉心酸地转开了视线,感觉自己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了出来。顾不得去思考自己现在身为一个教授、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是不是应该在学生们面前保持一点应有的风度和镇定,她感到一阵罪恶感,半跪在地上,深深地垂下了头,眼泪落了下去,无声无息地掉到了她面前仍然睁大双眼、仰面躺着的塞德里克的衣服上。
在这一刻,最终在她因为震怒、惊异、悲痛、自责等等而弄得一片混乱的头脑之中浮现出来的,居然是土方的声音。那个声音坚定地在说着她前一个晚上曾经想到的一句话。
【我们新选组无论前方有何困难都会团结在一起,我是如此坚信着。】
然而那个声音至此并没有结束。和昨夜不同,他说出了那句台词接下来的内容。
【……山南君。】
啊,原来,这句话是土方先生曾经在某一个她看过的画面里,对山南先生所说的啊。
山南先生……
他曾经说过,每一次道别,都是永别。
然后,他真的就那样和她永别了,握着她的手,身躯化为了灰烬,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那柄胁差。
然后……还有谁?!
她不可抑制地想起上一个世界结束之后,在无尽殿堂里因为无所事事而看着投影的那三天。在那些系统菌允许向她播放的影像里,平助化为了灰烬,总司化为了灰烬,小一只身冲向数百倍于己的敌军,土方在樱花树下慢慢合上双眼……
还有那在风雪里摊开双臂,坦然露出微笑,等待着宗像礼司一剑穿透自己胸膛的周防尊;在风雪中的长桥那一端步履坚定地走过来,伸出沾满鲜血的右手将自己的眼镜一下按回鼻梁上的宗像礼司;还有他站在耀眼的晴空之下,仰首望着都市的某处窜起的巨大魔力光柱,低声说出“虽然不知能坚持到何时,就让我飞奔到倒下的那一刻吧”这句话时的表情,带着一丝——仿若是打算赴死一样的决意?!
这一切的一切……这就是所谓的“大义”,这个游戏世界所坚持的运行法则,所要牺牲掉的东西?!为了让绝大多数人受益,必须维系这一个个世界的运行;因此在必要的时候,即使再痛苦,也必须牺牲掉某些人的生命?!
可是她没有再想下去。因为已经痛哭了一阵子的阿莫斯·迪戈里先生突然从自己的双手之中抬起头来。他那张泪湿了的脸孔上,饱含泪水的双眼刚巧和蹲在塞德里克身边、同样表情十分悲痛的莉莉·伊万斯教授对视了一眼,于是他仿佛突然找到了一个情感发泄的出口似的——也许是因为觉得对一位霍格沃茨的教授说点现在快要冲破自己胸口的那些混乱的话语,会对稍微减轻一点这种极度的悲恸有点效果——他冲口而出:
“这一切究竟都是为什么呢,伊万斯教授?!我的塞德……他是个那么好的孩子!他、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汹涌的泪水让他哽住了。他停顿了一秒钟,突然显得怒气冲冲起来。
“……难道不是因为哈利·波特吗?!大家……大家都只看着哈利·波特!是因为只有大难不死的男孩才重要吗……可是,我的塞德有什么错呢……他还那么年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应该现在就死去……”
柳泉觉得自己没法和迪戈里先生的那双被泪水浸泡的眼睛对视。虽然明知道作为一位霍格沃茨的教授,她应当镇静些去安抚悲痛的家长、和其他人一起为此事善后,摆出更令人信服的强大气场和立场……可她现在却只能垂下了视线,低声说道:“……我很抱歉。”
不过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邓布利多突然站起身来。
“我想起有点事要办。”他一脸镇静地说道,然后转向了已经随后赶到的弗立维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
“菲利乌斯,波莫娜,安抚学生们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把他们都带回宿舍去,别再呆在这里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向福吉。
“康奈利,这里就先交给你处理吧。米勒娃,西弗勒斯,还有莉莉……你们跟我来。得针对这种事态做点儿事情……”
他嘟囔着,转身向着赛场的某个出口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而福吉似乎也很满意于这里的情形交给他来主导这一事实,他立刻开始向着一些人发号施令。
柳泉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他们说不定是要去找那个冒牌的穆迪算账——当然现在其他人还不知道那个假扮穆迪的人是小巴蒂·克劳奇,一个从阿兹卡班越狱的食死徒——连忙站起来紧跟在邓布利多身后。
……才过了一天而已,她却好像有点要改变主意了。
这令人愤怒却无能为力的一切……总得有个恶棍得为此负点责任!即使她被某种法则约束着而不能表现得随心所欲,至少她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做点事情!
因为,她可是系统菌选来拯救这个世界的优秀玩家,而不是什么苍白麻木的提线木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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