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勉强压抑在心底的怒焰猛烈地爆发了出来。
“土方先生……当初并不是没有其它的方法逃脱死局,我亲耳听到那些外国人在议论他为什么要拒绝法国方面的赏识和邀请……但这就是土方先生,对于他来说,信念和士道重于一切!”
她冷笑了一声。
“即使明明知道自己所走的,是一条与历史的洪流相违背的路,他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了自己为之奋斗和沉醉的东西……”
“所以,我后来终于明白了。”
“……有些人能够成为审神者,但土方先生是不会那么做的。”
“再来一千次一万次,明明知道自己去了就会牺牲,明明知道自己正在干着的事情为时代和历史所不容……”
“土方先生,还是会那么决定的。遵循自己的内心,遵循自己认定的道路——”
“‘审神者’这个位置,在他心目里,一定不会比‘新选组副长’更加重要。”
听到这句话,那个假副长仿佛再也站不稳了似的,踉跄了两步——
然后,他忽然竭力站直了身躯、与此同时以右脚一踩掉在地上的短刀刀柄!
那柄短刀向上跳起,他抓住这么小小的一点跳跃的距离,以脚尖一挑再往前用力一踢,短刀就向前飞出!
然而在那柄飞行的短刀刺入面前的年轻女子身体之前,那个假副长就听到面容好像永远这么年轻的女子发出了一声类似感叹的叹息声。
“……你们,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做‘罗刹’,是吗?”
她的语声未落,头发倏然变得雪白。
她依然站在原地,并没有闪躲或拦截那柄向着自己飞行过来的短刀的意思。下一秒钟,哧的一声,那柄短刀直直扎入她的大腿。
她嘶地抽了一口气,伸手将那柄入肉不深的短刀一下拔起。
即使入肉不深,毕竟刀锋锐利,有鲜红的血液从那处小小的伤口中流了出来。
她眯起了眼睛,将那双红瞳掩藏了起来。
“……那就给你看看,土方先生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样吧。”
她语气悠然地这么说着,然后,在那个假副长的注视下,她用左手轻轻抹了一把那处伤口周围的衣料,再展开五指、掌心向上,伸向他的面前,似要给他展示些什么。
……掌心只有刚刚在弁天台场与敌军激斗而沾染的尘土,和已经干结的旧血迹。一丝新鲜的、未曾凝结的鲜红血迹都没有。
伤口已经飞快地愈合了。
她迎视着那个假副长不敢置信的眼神,翘起了唇角。
“知道了吧?……即使我和你一样都是怪物,我也是个你无法杀死的怪物。”
她语气轻快地这么说道。
那个假副长:“……”
刚才的动作仿佛耗尽了他的最后一丝力气。从他伤口中逸出的黑气愈来愈浓。他张了张口,却仿佛已经无法再出声,只得含着怨毒的眼神死死紧盯着面前漾出一丝笑容的年轻女子。
面前的年轻女子对他这种眼神恍若无视——对他那张与她深刻怀念的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脸孔也好像没有看到一样。
“我会去找出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她静静地说道。不像是通牒、也不像是泄愤,只是一种正常客观的告知。
终于,那个假副长再也无法站立,噗通一声侧身摔倒在地上。
丝丝缕缕的黑气开始从他全身各处冒出。
看到这一幕,他面前的年轻女子也没有丝毫的动摇。
她只是那么笔直地挺立在那里,头发又忽然变回了黑色。
然后,她的视线向下,恍若无机质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终于,那双褪去血红、重新恢复了明澈的眼眸里,浮上了一层类似于感慨、追忆和悲哀的情绪。
“……所以,最终这也不过只是我的一种一厢情愿而已——”
她的声音骤然低了许多。与其说是在对着蜷缩在自己脚边、一败涂地的敌人说着什么胜利宣言,不如说是一种带着某种惆怅之感的自言自语。
“我一直、一直在想,假如有一天,还能够再见到土方先生的话,我一定要对他说——”
“无论我走了多远、无论是不是还能够再到他的身边……”
“我都要说‘时至今日,你仍是我的光’。”
“然而,是我的光的那个人,不是你。”
“我知道他已经消失在历史里了,永远也不可能再见到了……我以前,大概只是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吧。”
“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即使再向前迈进,也不可能再到达他身旁——”
“我仍然要一直向前迈进。”
“因为只有这样做,我们的相遇才是有意义的。”
在她的语声里,地上蜷缩着的那个人外形渐渐发生了变化。
在一团浓重的黑雾之中,他的头顶和身后慢慢长出了尖锐的骨刺和长角。
然后,那个扭曲的身影又在那团黑雾里,伴随着不祥的哧哧声,慢慢化作了相同的黑气,溶入黑雾之中,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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