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迎视着宇野那张肥满圆胖的脸,不退反进,吐出一个名字。
“土方岁三。”她说。
“一直以来,你们利用幻境和投影,以及各种故布疑阵的试探手段,都是为了测试我对那个人的心意,到底能够左右我到何种程度,是吧?”
“让我数次出阵宇都宫、函馆,不知何时擅自扫描了我脑海中关于他的影像,来建构出一个幻影来动摇我的意志,也真是辛苦了。”
她唇角噙着的那一抹冷笑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还有,把他的形貌泄露给时间溯行军方面,让它们伪装成土方先生,想趁我不备置我于死地的人,又是谁呢。我真想知道啊。”
“……在执行任务之中身亡的话,你们就连责任也不必承担什么了吧。”
“没有遗体、没有目击者、现场的真相无人知晓……你们,甚至连个致哀的通告都可以不发出去,只要把我的名字加入阵亡抚恤名单就可以了——真是比现代的凶案善后起来要方便千万倍的杀人方法。”
她的声音里渐渐带上了一抹鬼畜般的笑意。
“历史和时间,能够掩盖一切罪恶……能够湮灭一切。”
她顿了一下,忽然毫无预兆地提高了一点声音。
“但是,很对不起,即使是土方先生,也不能够杀死我。”
“因为——”
她拖长了一点尾音,脸上的笑意忽然因为某种回忆的复苏而注入了一丝温度。
“即使是像我这样的笨蛋,也不是那么好收拾的哪。”
宇野:!!!
他的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丝清晰的、被他眼中地位低下之人所冒犯而产生的怒意。
“本来还想听一听在重重防御之下仍然能够潜入主控室作乱的人,到底有什么可说的。”他冷冷说道。
“这样的人才,要处理掉的话,即使和你立场不同,本着惜才之心,也觉得有点遗憾呢。”
柳泉咧嘴一笑。
“原来你们对‘杀人’这件事还有所顾忌啊?”她用一种吊儿郎当似的语气反问道。
宇野对她的这种明显的无礼态度显得十分不悦。
“当然。我们可不是什么随心所欲、毫无秩序的组织。所以你对主控室的破坏,就是对官方实施的犯罪,不好好追究你的责任并加以惩处,是不行的——明白了吗?”
柳泉看起来好像有点惊讶。她眨了眨眼,顿了一下才应道:“……以冠冕堂皇的名义所实施的,就不算犯罪了吗?”
宇野:“……你说什么?!”
柳泉露齿笑了。
“说我们刚刚提到的话题,‘在过去的时间里所实施的杀人,是不是就算完美的犯罪’。”
宇野怒喝:“你……!!!”
他好像再也受不了面前这位年轻姑娘的讥刺似的,面色紫涨着,转过头去,气咻咻地向着那位姓“中村”的青年下命令道:“立即把她逮捕起来带走!蓄意破坏主控室的行为,等同于反叛,刑罚——”
柳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所以,要判处我的死刑吗。”她那双爱笑的弯弯眼睛彻底冰冷了下来,黑色的眼瞳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宇野根本不理会她的话,大概是知道和她争执的话不但不会赢,而且还会被她抽丝剥茧地找出更多己方的错处;他朝着中村使了一个眼色。
中村向着那些黑衣人一挥手,那些人瞬间像黑色的甲虫一样涌了上来。
付丧神们的身形微微一动,好像想要和那些黑衣人继续战斗似的。但柳泉立刻出声,喝止了他们。
“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在付丧神们听到女审神者阻止己方的行动而动作微微一滞的瞬间,那些黑衣人已经涌到女审神者的身边,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好像马上就要去擒拿她的双臂,将她带走一样。
和泉守兼定的眼珠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他脱口而出:“……雪叶君!为什么不让我们……!?”
他从未见过她处于如此的劣势之下。即使是在新选组和幕军大势已去的箱馆战役中,一直到了她斩断长发、披上洋服外套,决意顶替土方先生前往弁天台场的时刻,她看上去仍然是从容的、强大的、意志坚定且不可改变的。即使他们内心都清楚,前路上等待着她的会是失败,会是伏击,会是死亡——
然而此刻,她阻止了他们为了维护她而继续的战斗。她就那么平静地任由那些甲虫一样黑压压涌上来的敌人们将她包围在中间,带她去执行那不知所谓的处刑——!
“……你在函馆,在一本木关门……那样的处境,那样的死局,你都可以活下来,反而现在却要……毫不抵抗地束手就擒吗!!”他脱口大吼道,吼得脸色涨红,青筋绽出。
女审神者看起来好像有点讶异似的,她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也许是因为看清了他脸上那种又是惊讶、又是不解,焦急又痛苦、难以表达出来的情绪,她的目光一闪,然后抿起嘴唇,轻轻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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