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
虽然随信附上的那张照片的扫描件看上去已经有点模糊不清、并且照片本身的色彩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褪色了许多, 然而她仍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自己十八岁离家上大学之前, 一家人作为形式主义一般【总得留下点儿纪念】的那种集体亲子活动, 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座公园游览, 在公园门口留下的合影。
这一刻,不知为何,跨越了时光,那种已经几乎要湮没在脑海中的回忆——说不上特别好, 也从来没有怀念过的记忆——突然冒了出来,让她的鼻子不合时宜地突然一酸。
她握紧终端, 还没来得及按掉仍然亮着的屏幕,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啊哈哈哈哈。雪叶君,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呢?出阵的预定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啊。”
柳泉:!!!
三日月宗近!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缓步走进她的房间的——虽然她因为已经更衣完毕、刚刚正打算出去找个人来帮自己扎紧衣袖而打开了障子门, 而且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手里的终端上, 可是三日月宗近这种无声无息的出现方式也太……吓人了啊?!作为太刀, 他的隐蔽值好像高得完全不科学啊?!……
她下意识就条件反射一般地按下了锁屏键,并且同时飞快地转过身去。
天下五剑之中最美的那一位,此刻就站在她的身后。他已经披挂齐整,那袭蓝色狩衣的面料上隐隐透出精美织就的图案;察觉到她猛然转过身来的动作里似乎透出一丝现在不那么想要见到他的仓皇之后,那双含笑的眼眸微微沉了一下。
他站立的位置非常巧妙——正好距离她两步之遥。这种距离对于一位访问审神者房间的付丧神来说毫无疑问是太近了,但对于作为恋人的这个身份而言,又显得十分有礼——毕竟作为恋人的话, 即使他直接走上来环抱住她的肩, 或者直接问出“你在跟谁说什么”之类的问题, 也是无可厚非的;这是“身为恋人”应有的特权。
然而三日月宗近现在的表现,却仿佛介乎于“有礼”和“失礼”之间——感觉上简直像是他的双脚巧妙地踩在作为“下属”和“恋人”那条分界线的两侧,一时间竟然让柳泉不知道是应该拿出对下属的态度责备他擅自进入自己的房间,还是应该拿出对恋人的态度容许这样的突袭才好。
柳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因为自己的情绪刚刚受到了那张旧照片的影响、觉得此时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应对三日月宗近那富有多重含义的烧脑对话,所以选择了退让一步。
她迅速把终端翻转过来屏幕朝下、反扣在桌面上,然后走向三日月宗近的面前,含笑把手中那条锦带递过去。
“刚刚想着要找谁来帮忙束一下衣袖……你就出现了。”她说,“这真是太好了——可以拜托你吗?”
三日月宗近微微一顿,视线从她的脸上下落至她伸向自己面前的那只右手上——那条由淡金色和蓝色两股线反复缠绕结成的锦带,此刻正被她托在掌心里。
这条她选择的锦带采用的淡金色和蓝色的配色,毫无疑问是和他习惯穿着的衣饰色调一致的。然而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并不为她的乖觉而感到多么开心。
他自认经过了漫长的相处之后,他已经稍微对她的习惯——那些潜意识里的小心机和小聪明也在内——有些了解了。每当她想要采用这种细节上的小小变化来取悦别人的时候,一定都是因为她想要达到某种目的。
而且,他很确定,差不多每一次她这么转着念头的时候,结果都不是那么让人感到愉快——比如她在明治初年的江户,在“藤田君”和“一君”这两种称呼之间切换自如的时候;或者是她在幕末时期的京都,在“副长”和“土方先生” 这两种称呼之间切换自如的时候。
他知道她深谙这种微妙变化可以给人造成的那种类似于“被顺毛”、“被重视”或者“被亲近”的感受——
但是现在当这种待遇降临到他的身上之时,他却忽然觉得,自己不再像从前那样,能够只是怀着单纯旁观的心情,饶有兴致地对待这一切了。
他没有发觉自己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还是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那条锦带,替她穿过两胁下方、挽起袖子,在她背后交叉之后,最终在她左肩下方打了一个结。
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不免要身躯稍微前倾一些,因此他宽大的狩衣衣袖、乃至于随着他的动作而轻轻晃动的胸甲和下方的流苏,也数次擦蹭过她的巫女服。虽然只是衣料的刮蹭,但带起的那极细微的一阵簌簌声,莫名地在除此之外就别无声响的室内制造了一种奇异的、有丝暧昧的氛围。
不知为何,柳泉的背脊上慢慢渗出了一层薄汗。
这种沉默而暧昧、心照不宣的氛围反而更有张力——以及压力。柳泉不得不再次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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