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指望着避过将军大人及其随从的耳目、带着这些明显更容易听从她的花言巧语诡辩的女眷们绕道回到二条城的计划, 显然已经行不通了。
既然这样, 她只能咬牙和其他侍女一起围护在信子夫人周围,随着那几名侍卫闷着头往外冲。
也许是因为足利义辉已经把绝大多数埋伏在清水寺外的乱贼吸引过去的关系,此刻他们再冲出来,前边倒是没有几个敌人。但御台所今日出行乘坐的是“驾笼”——也就是和轿子差不多的交通工具, 所以现在要快速逃离的话实在有所不便。
将军大人今天乘坐的倒是牛车, 但牛车的速度大概跟驾笼也差不了多少。柳泉等侍女是步行——她自己倒是可以一口气飚出去很远,然而信子夫人这样身娇体弱的贵夫人,刚刚只是在清水寺中行走,就已经气喘吁吁了。现在被侍女和侍卫们裹挟着一路奔跑,更是喘息得上气不接下气, 脸色惨白, 好像下一刻马上就要厥倒了。
而且,追赶上了将军大人一行之后, 事情就更糟糕了。
柳泉不认识谁是松永久秀, 也不认识什么三好三人众的长相, 但围攻着足利义辉的那些人居然攻势颇为猛烈——这和历史上记载的情形“因为兵马簇拥、警卫森严, 不亚于洛中, 未能得手”一点都不相似。
……难道是时间溯行军终于在这种时候发挥了该死的作用?!
柳泉心下一紧。
现在不可能再去顾及出阵之前狐之助传达的指示——“无需直接出手干涉时间溯行军的行为, 只需详尽调查”了。假如她不马上拿出点行动来的话,能否从此地全身而退都在未定之数,还谈什么继续调查永禄之变的全过程是否也被时间溯行军动了手脚?!
“快去抢夺马匹, 让公方大人和御台大人乘坐, 好尽快回到二条城!”她放声断喝道。
反正即使她不喊破, 等一下她去抢马的时候也会被对方识破动机,不如放声大吼一下,让己方侍卫也能帮个忙。
果然,她这么一喊,启发了己方思路。立刻有两三个侍卫分头向坂道两旁奔去。
可是敌方的人数比想像中多得多,一时间护卫着将军和御台所的这一方居然陷入了苦战,打得十分吃力。
而且护卫着将军那边的毕竟是多数——因为敌人的绝大部分人手也都在那边围攻——柳泉要假扮成一个弱小可怜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侍女、强忍住不对那些露出破绽还打得起劲的敌人出手,实在是太艰难了。
有时候甚至刀都快砍到头顶上,她还不得不拉紧头顶的“披着小袖”——也就是这个时代的武家女子披在头顶的一整件小袖单衣——东躲西藏,发出尖叫,还必须不忘护持着身后已经吓得快要软瘫下去的御台所信子夫人……
柳泉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生活的艰难。
她们逐渐被来袭的乱贼们逼迫到了坂道的一侧,眼看着不但没能顺利脱逃,反而距离重兵防护的将军大人愈来愈远了。
这边虽然停放着之前信子夫人所用的驾笼,但现在驾笼翻倒在地上,抬驾笼的壮健仆妇有两个也倒在路上、身下流出一大滩血,眼看是已经不能活命了。其他人不知去向;即使是将军所乘的牛车也在距离她们很远的地方,更不要说是马匹了。
突然,柳泉听见侍女藤实发出一声惊叫——伴随而起的是咚的一声闷响,她显然已经退无可退、撞上了路旁的屋墙。
柳泉还没回头看看情况,就听到信子夫人在她身后发出一声低泣。
“我们,没有退路了呀!”这是侍女久松的声音。
紧接着是侍女稻叶的惊呼声。
“啊!!”
柳泉猛地一回头,正好看到行动还算敏捷的稻叶往旁边一歪身子、十分危险地躲过向她劈去的刀锋的场面。
咔嘣一声,柳泉感觉自己已经绷紧到极致的神经断裂了。
而稻叶虽然堪堪躲过了这一刀,但她也站立不稳跌倒在地;而她这一倒下去,原本将信子夫人围护在中间的包围圈立刻破开一个缺口。
柳泉忽然想到前一夜信子夫人对她所释放出的宝贵的善意。在明知自己和丈夫都朝不保夕的时刻,她因为怜悯柳泉这位新来的侍女,不希望侍女“阿雪”和她的恋人就这么白白送了性命,所以想要放走“阿雪”和她的恋人,还许诺说要以自己高贵的身份支持阿雪和恋人缔结婚约——
能够释放出这么宝贵的善意之人,是否值得她冒一次险呢?
柳泉下定决心。
幸好这个时代流行的女装已经不是繁复的十二单衣,而是小袖了!要不然脱起来真是太麻烦了!这一次她又没有带三日月宗近出阵,如果朝着别人喊出“给我背后来上一刀”这种要求的话,八成立刻就会被刺个透心凉而不是只以刀锋划开十二单的!
她一把从头顶拽下那件披着小袖,胡乱地在手中飞快卷成一卷,然后不退反进,将那卷衣物朝着正要向她一刀砍下的那个明显属于三好家部众的男人兜头兜脸地狠狠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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