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的魄力猛然全部外放出来, 好像也不再费心去掩饰自己那种与年龄和外表完全不符的、像是曾经在千军万马之中杀出过一条血路, 也曾经在更为强大的敌人面前毫无惧色与之战斗的强大气场似的,气势万钧地吼出了这样的话。
“被时间溯行军所操纵而暗堕,现在还要站在他们那一方来与我对战……你身为天下五剑的尊严与骄傲呢?!即使被操纵也许不是出自于你本身的意愿,然而……你甘心就这么屈服于他们吗?!你的力量, 不应该是为他们所用的!”
她朝着面前的黑影大吼道。一瞬间, 足利义辉竟然觉得她脸上的表情好像又是愤怒、又是伤心;那种在压倒一切的魄力之下浮现出来的,仿佛不是怒火,而是悲伤,使得她那美丽的面容都黯淡了一样——
然而这样拼命的心情,好像一点都没有传达到那个据说是从“三日月宗近”之中召唤而出的黑影那里去。
足利义辉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现在他站到了那个——呃, 姑且也称之为“三日月宗近”吧——的黑影侧后方, 稍微能够看到一点对方的面孔和表情了;结果一看之下,他微微一怔。
那个“三日月宗近”居然有着一张非常俊美的面孔。
在黑气缭绕之下, 足利义辉仍然能够看清楚他半长的发上系着一根发带, 两绺流苏垂挂在他头发的右侧, 被黑气侵染而完全呈现出黑色, 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同样呈现暗黑色的还有他穿着的那袭狩衣, 以及手上戴着的笼手和手套。他的身上唯一不是黑色的, 大概就是那过于苍白的肤色,以及那双血红的眼眸。
从侧面看过去,那位“三日月宗近”苍白的脸容旁边有着缠绕不散的淡淡黑雾, 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单就这张脸而言, 要说他是“神明大人”还真的有点令人信服之感——毕竟那张脸假如不是被黑气缠绕的话, 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天人之姿了。
足利义辉一时间竟然感到有点困扰。
他对自己今夜或许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这一事实,其实早就做好了觉悟。三好家的什么人也好,甚至是松永久秀本人也好——来刺杀他的话,他也无所谓;作为将军,他可以有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死法——他可以跟他们赌上性命,死战到底,这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然而现在,更加富有冲击性的事实突然呈现在了他的面前——从刀剑出化身而出的妖物暂时解了他的性命之忧,他好心收留的侍女却要取他的性命;他最珍贵的收藏之一——天下五剑“三日月宗近”突然在他面前幻化出了人形,自称是神明,然而那位意图刺杀他的侍女却厉声指责那位“三日月宗近”是暗堕的妖物……
他觉得自己的头脑都快要不够用了。
面前呈现出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谬,要依附着妖物来维护生命的自己也似乎变得可笑起来;还有他那些幻化成妖物的名刀,那些将他拱上将军的高位、又想要取他性命的野心勃勃的臣下们……
还有,面前这位明明是要来刺杀他,却表现得比他自己还要失望和伤心的年轻姑娘。
……为什么?只是因为那位“三日月宗近”挡在了他的面前,不让她对堂堂的将军下手吗?
……还是,她本来对这位“三日月宗近”有着更高的期许,却在现实面前失望了?
然而,她这些真挚的、拼命的、沉痛的心情,好像一点都没有传达到那位暗堕的神明大人那里去。
那位据说是从他的藏品“三日月宗近”之中幻化出来的神明大人,忽然转向走到他身侧的足利义辉的方向。
那张俊美的脸孔上仍然漠无表情,但这一次因为正面相对的原因,足利义辉终于看清了那位“三日月宗近”的眼瞳。
那双血红的眼瞳之中,竟然有一弯金色的新月之形!衬着四周的瞳孔那鲜血一般的色泽,居然有种令人惊心动魄的凄厉又震撼的美感。
然后,那位“三日月宗近”说话了。
“你,想要复仇吗?想要获得胜利吗?……那就听我的话,按照我说的去做。”
足利义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他们对面的那位年轻姑娘大吼了一声:“不!不行!!”
下一秒钟她已经纵身而上,一刀挥向那位“三日月宗近”!
足利义辉只觉得眼前一花,雪亮的刀光划破因为灯火摇曳而变得有点黯淡的空旷厅堂,刀尖居然不是朝着他而来,而是朝着他面前那位具有天人之姿、却浑身缭绕着不散的黑气的——“神明大人”。
而且,她这一次来势汹汹,比刚刚出剑刺杀他的时候还要拼命一百倍似的。
虽然拿着好像不太趁手的刀剑,但她一上来就气势夺人,唰唰唰唰一连刺出了数刀,刀光卷起风势,在黯淡的屋内翻卷得有如一条银练那般矫捷蜿蜒。
与此相对的,是那位“三日月宗近”抵挡她进攻的反应速度也丝毫不落于下风;当当当当一连数声金铁相撞之声次第响起,他那缭绕着黑气的狩衣的宽大袍袖与下摆翻飞起来,同样缭绕着黑气的那柄天下五剑之一“三日月宗近”的刀身在银练的攻击下却显得游刃有余似的,划出乌沉沉有如一条黑龙一般的游走轨迹,缠绕着阿雪的刀锋划出的银白色光练,掀起更加猛烈的剑风,一时间居然横扫了整座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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