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视着面前那个架子上的水晶瓶。其中一个瓶子里只有薄薄的一层银白『色』的记忆丝,堪堪只能铺满瓶底。
那是关于她的记忆。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斯内普犹豫了一下,终于迈步走到了那个架子前。从架子上拿下一个空着的水晶瓶,他拿出魔杖,杖尖指向自己的太阳『穴』,开始从大脑里抽取记忆丝。
他装满了一瓶又一瓶。直到他开始觉得这些水晶瓶的容量是不是太小了一点,他还什么都没有回忆起来,就已经又盛满了一瓶——
邓布利多在他身后的画框里叫他。
“西弗勒斯,你在做什么?”
他的行动只停顿了一霎,就又继续了下去。
当他再次装满一整瓶的记忆之后,他才回过头去,望着墙上画框里的老校长。
“我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一点偏差……怎么会有这么多记忆呢。”他答非所问道。
邓布利多注视着他,许久之后,他那张苍老的脸上渐渐浮现了一丝了然和怜悯。
“不,你的健康好得很,西弗勒斯。”他回答道。
“你的大脑也完全没有问题……确实能够盛载下这么多重要的回忆。”
斯内普哦了一声,又继续着之前的行动,直到他放下架子上最后一个水晶瓶。
“……瓶子用完了。”他说。
邓布利多在画框里理解似的点着头。
“哦,对,是会用完的……明天再去订购一些吧。”他好脾气地应道。
斯内普抱怨道“这个房间会引起很多的联想,有些我自己觉得不应该还在的记忆都回笼了……比如站在这里,就会想到那天晚上你焦黑着半只手回来的样子……这耗掉了比我预想还多的水晶瓶去盛装……”
“哦,是的,是的。”邓布利多点着头说,“我也记得那一天。那天,我受到了蛊『惑』,戴上了那个复活石戒指……”
斯内普喃喃道“复活石戒指……对。”
邓布利多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了。他现在看起来异常严肃。
“已经没有复活石戒指了,西弗勒斯。”他提醒道。
斯内普握着魔杖的那只手忽然微微一顿。
他先前看起来似乎是打算暂时把自己的魔杖收起来,但当他听到霍格沃茨的老校长说出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之后,他却中断了那个动作,垂下了视线,并且,许久都没有抬起头来。
然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卧室,砰地一声反手甩上了房门,甚至没有跟画框里的邓布利多道一声晚安。
邓布利多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他那双苍老但睿智的眼睛凝视着那扇已经被狠狠甩上的房门,片刻之后,目光又移向房间一隅的那个已经被记忆瓶堆满的架子;然后,他无声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而在卧室里的斯内普,并没有去换衣服或是洗漱,而是径直走到了窗前。仿佛满腔的郁气都无法排解似的,他猛地一下推开了那两扇窗。
夜晚的空气猛然涌进室内,一瞬间就充满了他的肺腔。
今晚天气不错,秋夜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透彻,庭院里的植物散发出夜晚的清新气息,月光像一匹银白『色』的绸缎一样从高高的天空里直泻下来。他游目四顾,发觉四周除了偶尔的虫鸣外一片宁静。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之后,霍格沃茨又重新获得了从前的平静与美好——就像,一切都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切。
everythg。
他双手撑在窗台上,面容严峻地眺望——哦,与其说是“眺望”,不如说是“瞪视”更适合些——窗外霍格沃茨的夜景。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自己对她说出“everythg”这个词时的情景。想到了她脚步轻快地走在城堡的走廊上,随手啪地一下帅气地打了个响指,随着被施了魔法的盔甲一起唱起圣诞歌的情景。想到了他们年少时在尖叫棚屋里第一次遇到卢平变身,然后她揪住他的衣襟一下把他推进地道,自己则独自反身面对那个危险的狼人时的情景。想起了自己在黑湖边因为被詹姆斯·波特恶意戏弄而气急攻心,朝着她喊出了“泥巴种”的时候,被她在自己面前丢下一只白手套,誓言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要与他决斗的情景——
他的大脑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回忆。最后,竟然连一些不甚相关的记忆都浮现了出来——他想起了就在外间的办公室里,邓布利多脸上带着一丝奇怪的神情,让他去注意奇洛,因为“奇洛在不着痕迹地接近莉莉,更奇怪的是莉莉并没有拒绝”——
那个时候,他想做什么来着?
……哦,对了,他本来想拒绝的。他对那个鬼鬼祟祟的奇洛一点兴趣都没有。尤其是那个家伙还抢走了他属意多时的黑魔法防御术的教职。
然而,为什么在邓布利多对他说了这句话以后,他就答应了呢?他是鬼『迷』心窍了吗?那个时候要做的事情明明就像山一样多!他根本没有时间再去监视那个浑身散发出大蒜味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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