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三郎好像终于核对完了那张清单,把那张清单对折了一下放在最上面的木箱上,还用掌心轻拍了一下那张单子,抬起头来笑着说道“新选组当年还是挺舍得给薪水的,是吗?”
猪野!!!
“新选组”这个已经许久不曾提起的名词乍然破空出现,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倒退了一步,差点没探手到腰间去——然后发现那里空空『荡』『荡』的。自己的佩刀已经在田原坂上砍卷了刃,又在大战里脱手彻底丢失了。
三郎的态度倒是十分平常,看到他这种如同剑士一般的下意识反应之后,只是挑了挑眉。
“怎么了?我还不至于猜不到又被称为‘京都街头的一匹狼’、又被称为‘斋藤组长’的人到底是谁。”他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就好像这种推论是天经地义、每个人都应该立刻得出的。
“就连陛下都早就赦免了新选组的各位,您还在担心些什么?”
三郎那双异常明亮的黑眸滑过猪野的脸上。
“现在您和他难道不是在为陛下效力的吗?‘新选旅团’的响亮名声,就连我这样的人都听闻过呢。”他从容自若地继续道。
“……‘新选组’,现在已经不是一个需要逃避的名字了。”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丝意味深长。
“或许很多人现在还不是很理解……不过,再怎么说,现在的‘朝敌’,可是那些萨摩人了。”他的尾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并不是当年的‘新选组’。所以,您大可以堂堂正正地面对这件事。”
猪野!?
“再说,‘新选组’就是高超剑术的代名词啊……跟那些萨摩人在田原坂上缠斗,说不准正等着这样的救星去增援哪。”三郎慢悠悠地加了一句。
猪野愣了片刻,继而慢慢地弯了一下唇角,笑了出来。
“……或许还真是这样哪。”他低声应道。
面前的这个青年从外形上来看,年龄之类的差不多完全对不上——他看上去太年轻了,一点都不像是十年前就能够纵横京都街头的那些“壬生狼”的其中之一;而且他的面容对于猪野忠敬来说也有些陌生——然而,他的身上、态度里和话语中,带着的那一丝淡淡的熟悉感,却愈来愈强烈。
他好像早就认出了新选组原三番组组长斋藤一——也就是刚刚的藤田五郎——可是他却掩盖得那样好,一点都没有流『露』出分毫惊诧或紧张;在藤田五郎走后,他提起斋藤一的时候,态度又太从容、太安静,就仿佛像是平静的深潭,水面下酝酿着湍急的水流和漩涡,却全被表面上的宁静深长所遮掩。
然而,计较那些做什么?
新选组从这世间已经消失了十年了。那些同伴、仇敌、友人、对手……那些纵横于京都街头巷尾间的过往,现在想起来,都淡得如同他当年留在京都那间小房子里的那个年轻女人的脸一样,原本以为会记忆深刻的,现在想着却似乎并不分明,仿佛笼罩了一层雾霭那般。
当年,他跟随着新选组离开了京都,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人的面。她是一家茶屋的女侍,以前许过人家,但结婚没多久那个男人就短命死了,于是为了生计,她又重新出来做活,没过多久就遇见了他。他租了一户町人家的是和她就成了夫妻,最多也只是『露』水姻缘吧——但总之直到离开京都为止,他们一直在那里住着。
那时还叫做久米部正亲的他,对那里的很多细节都忘却了,但始终还记得奇怪的一点,就是从那栋房子出来,一抬头就能看到远处东大寺的佛塔。
那时候他也曾经顺便邀请过斋藤组长去他那间下处吃饭。当然那只是一种出勤途中闲得无聊时的随口许诺罢了,可是他记得斋藤组长却一脸严肃地认真思考了一番,而后居然同意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他简直忙得人仰马翻,很是为了如何招待斋藤组长伤了一番脑筋;最后他决定去市井里被称之为“妖怪屋”的肉铺偷偷“买『药』”——其实也就是买肉,当时按照幕府的法规,所有四条腿的动物都不能吃,所以大家只能偷偷『摸』『摸』买回家烹饪——回来。
结果到了请客的那天,他们巡逻完毕收队回到屯所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平时在他们心目中余威赫赫的副长,正站在庭院里怒容满面地运着气——旁边正好溜着墙根偷偷凑过来的一个『性』格活泼的平队士小林挤眉弄眼地小声告诉大家,那是一番组的冲田组长和他们队里的清原不知道又干了什么,让副长大发雷霆——于是他的邀请也不幸暴『露』了副长喝问为什么斋藤组长要跟着他一起出门,斋藤组长也老老实实地承认了今天是应邀出门去他家吃饭;他不得不为了客套而恭恭敬敬问上一句副长要不要同去,结果最后——
最后怎么了呢?
他收回思绪,朝着面前的青年挤出了一个笑容。
“多、多谢款待。”他把那张原先包裹着那块点心的油纸工工整整地叠好,随手放进了口袋里;然后决定结束这次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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