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下意识地喃喃反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西弗勒斯?”
斯内普已经抬起头来。他的脸色苍白, 但双颊上却染上了一层不太正常的潮红;他的眼神有丝闪躲, 就好像总是不愿意直接接触到她的眼神一样。可是当她真的没有在直视他的时候, 他的眼神就又移过来落在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沉默的热望;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拿着魔杖的那只手的手指仿佛因为太过用力而轻轻痉挛。
他果然又说了一遍,声音沙哑得可怕。
“……Stay.”他说。
连续说了两次这个关键词之后,好像他内心壅塞着的那个塞子也一下被拔掉了;拥挤已久的情绪和话语都猛然涌了出来, 使得他说话的语气和速度都变得急促了一些。
“留下来。留在这里……不要回去。”他说,声音里微微发着颤, 听上去却更像是大提琴发出的琴音了——低沉,美妙,富有磁性, 微带颤音,就像是琴弓滑过绷紧的弦,音符在琴箱内嗡鸣,制造出最美妙醉人的旋律一样。
可是他的脚就如同钉在原地生了根一样。他没有走过来, 只是微微昂起下巴, 两鬓略长的油腻黑发顺着他的动作滑向两侧, 他脸上的神情完全展现了出来;他隔着半个房间望向她这边,目光来回东飘西飘了几趟之后,最终停留在她的脸上。
虽然他的脸孔毫无疑问已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成年男人所拥有的, 但这一刻他眼眸中流露出的祈求与渴望却让他莫名地看起来像是个仰望着放在高处的糖果的孩童, 那么忐忑不安,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又是那么期待着,仿佛无限的希望都寄于这一刻似的——
或许是因为她并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晃动了一下,一瞬间竟然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就仿佛他正在眼巴巴地望着她,等着她说出让他高兴的答案似的。
柳泉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就那么背靠着房门站在那里。隔着半个房间,其实她也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神情,然而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紧绷到极限、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的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他看上去像是下一秒钟就要被自己心头的紧张不安所压垮了一样——那让他一瞬间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个莽撞的少年,而并非一位长期以来在卧底生涯中淬炼出了深邃如海的品格的成年男人——
不知为何,这种前所未见的感觉让她的心骤然一软。她满含着同情与困惑地望着他,犹豫了一下,离开了门边,缓缓走向他,直到停在他的面前;她微微仰起头,竭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显得温柔、平和而带着一点安抚之意。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西弗勒斯?我可不是真正的莉莉啊。”她的语气里一如既往地带着一点玩笑之意,中和了房间里的低气压,但又不显得过分轻佻。她含笑望着他,目光里满含着宽容和同情的意味。
“你一定是精神太过紧绷了……这个魔法很难吧。”她的语调格外柔和,对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温柔的大姐姐细心安慰着敏感易怒的孩子。
“今天是平安夜,这么一个特别的日子里却要勉强你完成这么困难的任务,的确是有点过分……没关系的,我们今天可以暂时忘记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魔法也好、其它的事情也好,我们都可以过几天再说——”
西弗勒斯·斯内普脸色苍白。他垂着眼帘,就那么静静地听她一直在说,直到这里,他仿佛显得终于忍无可忍似的,倒吸了一口气,沙哑地打断了她。
“我……我想让你看一样东西。”他的声音听上去每一个音节都说得无比艰涩,好像完整地说出这句话马上就能要了他的命一样;他从牙缝里嘶嘶地倒吸着凉气,握着魔杖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就这么反复了几个来回。最后,他主动退后了两步,拉开了一点和她之间的距离。
柳泉困惑地望着他的行动,当他退后两步的时候,她显得有点惊讶似的眨了眨眼睛,一瞬间没能管理好自己的表情而露出了一丁点儿受伤的神色;但下一秒钟她已经迅速挂起了刚才那个温柔安详的面具一样的表情,甚至还笑了一笑,十分配合似的露出一点好奇的神色,问道:“哦?是什么?”
斯内普捏着魔杖,最后作了一次深呼吸。他的脸上露出了清晰的自厌的神色,颊侧的一条青筋绷紧了,正在跳动着。
然后,他毫无预兆地忽然举高自己的右臂,魔杖在空中挥舞了两周,喊道:“呼神护卫!”
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从他的杖尖飞出,在半空中凝结成了——一只凤凰的形象。
那只凤凰在房间内挥动双翼飞翔了一周,然后径直朝着柳泉的面前飞了过来。
柳泉不自觉地微微张开了嘴,愕然地用眼光追随着那只银白色的凤凰长长的尾羽在空气中划过留下的痕迹;当它眼看就要撞到她脸上的时候,她忍不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是,它下一秒钟就消散在她眼前只有数寸之遥的地方;然而它银白色的剪影却仿佛永久地留在了她的视网膜上一般,它的光芒明亮耀目,刺得她双眼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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