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宗近默默地注视着面前的年轻女子。
……不,从那个时候算起来一直到现在,她的年龄应该并不算是太年轻了——至少决称不上是“少女”。然而此刻在距离她这么近的地方认真看去,才发现她脸上的肌肤依然光洁而富有弹性,除了因为爱笑而浮现的淡淡笑纹之外,几乎看不到别的、因为岁月流逝而产生的纹路。
他深深地望着那张由上天厚爱着的美好容颜,久久没有作声。
刚刚还冒着热气的清茶在他掌心中的杯子里渐渐凉了。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从恳切而坦率,渐渐变为满脸问号——似乎是猜不透他的想法,又不肯就此放弃一样——然后,他无声地笑了一下,突然开口问道:“……然后呢?”
她微微一愣。“……哈?”
还没等她认真思考这位腹黑老爷爷到底是在意味不明地问着什么,下一秒钟她眼前一黑——
装满茶水的厚瓷茶杯突然从那双手指修长的手中滚落于地,落在地上铺着的地毯上发出一声小小的闷响,茶水全部泼到了那张图案繁复的织毯上,洇湿了小小一片。
宽大的蓝色狩衣的衣袖和下摆随着它的主人反身猛地俯下来的动作翻卷起来,在半空中形成一个美妙的弧度,再轻飘飘地落下,自然地在浅色的被褥间铺展开来,几乎将那位刚刚还坐在他身旁、现在却被他的突袭压倒在床上的年轻姑娘整个覆盖。
女审神者猝不及防,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然而她刚刚稍微一动自己的手脚想要挣扎,就被付丧神牢牢地压制住。她的眼瞳瞬间因为惊异而瞠大,似乎有那么一霎那想要使出什么并不常见的绝招来,但最后却又简单地放弃了。
她现在被他压在身下,表情里的惊讶慢慢变成了无可奈何。她叹了一口气,低声自言自语似的说道:“……难道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要用这种姿势……?!”
付丧神轻声笑了。
“好像这样的话,更能够听到主殿的真心话呢。呵呵呵。”他用和平常无异的口吻含笑说道。
她看上去更无奈了。
“我并没有欺骗过你什么啊,三日月阁下……之前我执意要与史实作对而救下副长,那是有原因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们就同时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则子!怎么了——?”
甚至没有先敲门、更没有在九条则子紧闭的房门前多作犹豫,九条道治砰地一下推开了房门。
他来的速度之快,简直让人觉得他好像就在隔壁,一推门就能跑过来一样。但实际上,他的房间在走廊的另一头。今晚当柳泉回到房间的时候,也事先确认过了九条道治已经回房,这才会放心大胆地在自己的房间里和三日月宗近作一番交涉——虽然最后又被不按常理出牌的付丧神利用男子体型上的优势强压了一下,然而柳泉也并不是毫无办法反制——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因为九条道治居然在他们两人都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的时候就已经闯了进来!
柳泉感到了一阵懊恼。
也许是因为即使隔着一层织毯,底下的日式木质地板也足够把刚刚那个颇有一点分量的厚瓷茶杯落地的闷响声传到很远的地方去;而她居然还震惊于三日月宗近再一次毫无预兆地突袭她而没来得及思考这么多,算起来他们两人在那之后说话所浪费的时间,刚巧足够九条道治从他自己的房间冲到这里来看个究竟!
她当然知道除了她之外,这世上的其他人都是看不到三日月宗近的。然而她也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合衣倒在床上——如果刚刚九条道治还注意到了她肢体僵硬、似是被人无形之中箝制这一细节,那就更糟糕了。
她立刻屈膝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付丧神的腿侧。
三日月宗近不愧是久经场面的腹黑老爷爷,面对这种突发状况也只是动作稍微一滞;现在被她以膝盖轻轻一顶,也就顺势起身坐到了一边,甚至还露出了一点兴味十足的表情,笑眯眯地注视着这位暗堕的女审神者要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
柳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顺势伸了个懒腰,施施然欠身坐了起来,一脸惊讶地盯着站在门口的九条道治。
“……道治君?这么晚了你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忠顺大人今晚并没有训斥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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