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了三条大宫町。
山南声称所租下的房子在一条安静的小巷里, 左邻右舍都是普通的町人。也有好事的邻居听到这边的响动而出来观望,但总之,经过土方的询问, 众口一词都说山南和那位名叫“阿雪”的姑娘, 在此租房搬入已经有大约十几天时间;起初是阿雪独自搬入, 但也会见到山南经常来访,之后山南出现的频率增多,今早也有人确实看到他们两人一起从屋子里出来——总而言之, 和山南所说的并没有什么矛盾之处。
土方:“……”
按理说事到如今他就应该放心了,但又不知为何, 他的心中总有一条微妙的线牵拉着,让他不能轻易地说出判定的话语。
他食不知味地在山南所租下的那间屋子里喝了茶,又在山南若无其事的邀请下甚至站起身去参观了一下卧室里的家具——打开的木箱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从屯所里消失不见的衣物,旁边的小几上书本摞成一摞, 窗下摆着一盆技术有点拙劣的插花, 山南含笑说“啊, 阿雪好像的确是没有什么学习花道的天分呢”——一切都正常到了一种令人觉得更加疑窦丛生的地步。
土方就在这样一种复杂而矛盾的心情支配之下,和山南一起步出门外,准备一道回屯所去,稍后还要向回到屯所的近藤报告这整件事的经过。
然而, 他注意到那位“阿雪”姑娘, 跟着他们一道出来了。
当注意到土方异样的眼神时, 阿雪笑了笑,解释道:“刚巧要去店里买东西, 可以顺路一起走一段……这么想着, 就跟着一起出来了。可以吗?”
土方还没有说什么, 山南就温柔地笑了。
“欸~当然可以了, 需要我送你去吗?”他回答道。
土方:“……”
他忽然觉得噎住了。喉咙里好像淤积了过多的什么东西,导致那里现在结成了一个硬块梗在那里,令人感到不适。
……难道是山南脱走——不,无故离开屯所之后一直到现在,他因为忙于处理复杂的局势,无心进食,吃坏了什么东西?
他慢吞吞地跟在山南和阿雪的身后,看着那两个人并肩而行,不时低声交谈的样子,感到胃里一阵紧缩,咽喉里那个硬块梗得更厉害了。
他们三人慢慢走着,沿着一条名为六角通的街道拐向东,一直向前走。
土方开始觉得自己在这里是在浪费时间——八木邸是在完全相反的方向,确切地说是在他们现在位置的西南边,而现在他们却折向东去了,并且还不知道要继续走多久;他想着近藤君今天面见容保公不知道顺利不顺利,容保公又有什么任务要交待给新选组来完成,自己在屯所里还积攒了一堆公务没有处理,都是因为山南突然离开屯所行方不明这一事件,害得他不得不丢下了其它工作,优先来处理这件事——
他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但既然已经事先默认了要跟山南一起先送阿雪去某家约好的店铺,现在自己再说要先行离开回到屯所去,也有点说不过去;因此他渐渐感到有点烦躁。
他们又经过了一个路口。土方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喂,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啊?!这里都已经到了哪儿了啊?!”
山南没有说话,反而是阿雪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慌忙转过头来答话道:“马上……马上就到了!前面那里右转就可以了!今天让土方先生和山南先生一起陪我走到这里真是不好意思,下次有空的时候请务必让我有机会好好招待您以表歉意——”
土方不耐地微微一抬下巴,双手抄在袖口里,吸了一口气。
就在他微微一仰头的时候,他忽然认出了他们现在转上的这条街道是什么。
他们现在走在油小路通上,应该是已经折向了南方行走——照这样来推算的话,接下来他们很快就会到达——
“……前边就是本能寺旧迹了啊。”山南悠悠地用一种感叹似的语调说道。
这地方可有点荒僻——主要是附近正好有一大片荒地。
土方这下觉得更加狐疑了。现在他倒不觉得山南有什么狡猾可厌之处了,在他看来,可疑的人选从山南变成了那个阿雪。
“喂,你要买什么东西,非得要跑到这里来?”他站住脚步,用一种不甚客气的语调粗声粗气地问道。
走在他前方几步之遥的山南和阿雪因为听到他的质问,所以也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一齐回头望过来。
山南好像微微皱了皱眉,或许是对土方粗鲁的态度有点不满吧。不过在他说话之前,阿雪就已经含笑开口了——
她并没有回答土方的问话,反而抢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我有点想要知道……在土方先生看来,现在,山南先生被怀疑脱走的罪名,洗清了吗?”
土方一愣。
现在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说“不,没有洗清,我还是怀疑他就是脱走”的话,那两个人就要在这里突然发难干掉他不成?对垒的话,他有自信战胜山南——归根结底,山南之前受过的伤确实对他挥刀有所影响;但山南和阿雪也不至于要把他骗到这里来宰了吧?就算把他宰了又能怎么样?被认定为脱走的罪名就算是可以抹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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