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控制住、被强行按在那张像是躺椅、却能够完全放平, 不知道会用来做什么的椅子上,手足被皮带捆住的时候,和泉守兼定还觉得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他感到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从还在新选组时代的那段历史中, 眼睁睁再一次看着他的女审神者在自己面前暗堕,刀锋凌厉地劈倒了那些名为检非违使的怪物,然后就那么坦然承认了自己打算去改变历史之后, 他就一直有种自己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这具以灵力凝结而成的躯壳、浮游在半空, 向下俯视着这一切荒谬的故事发生的失真感。然后从本次出阵的队长一期一振就那么面容平静地按下那块怀表上的按键、传送他们六位付丧神回到本丸, 却把他们的审神者留在历史里的那一刻开始, 发生的一切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
当他们回到本丸之后, 没过多久, 女审神者并未随队回归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时之政府。然后, 他和其他五位跟随女审神者出阵的付丧神们毫不意外地被时之政府传唤了, 说是必须就“审神者暗堕”这一事件当面作出说明。
他们离开本丸的时候, 很多其他的刀剑男士都来相送。他们看着自己和其他五位付丧神的眼神是那么复杂,似乎明白他们将要面临的说不定是一场很艰苦的、不见硝烟的战斗,又仿佛猜到时之政府说不定会对他们六人做些什么手脚, 就像是那些大人物们从前对药研藤四郎所做的那样——
可是, 和泉守兼定离开本丸的时候, 是抬头挺胸地迈入传送阵的。
他知道自己或许面临严苛的命运, 可是为了维护那位他视之为旧识、同伴与友人的审神者,他好像脑袋一热,就做出了某种属于“失格”一类的事情。
他应该与暗堕的审神者战斗,就像上一次在箱馆的原野上那样——但这一次, 他却不但没有拔出刀来与她战斗, 而且还在面对时之政府的审问时, 嘴硬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也看不出她有暗堕的嫌疑”——结果,就是像现在这样。
他被判定为“精神力已被污染,有可能因为同情已暗堕的审神者而同样暗堕为时间溯行军的危险级别付丧神”而被直接押送到了这里。
一个小房间,四壁都是雪白色的。头顶的灯似乎也不是油灯或煤气灯,而是某种能够发出明亮到眩目的光线的、现世的所谓“科技”所制造出来的灯。灯光投下来,落到他身上竟然只是把他整个人照得明晃晃的,衣料的褶皱、脚边的地面,每个地方都甚至没有投下什么影子,让他一时间有点恍惚。
他想反抗,但动手的结果是不知道身上被猛然按过来一种什么样的奇特武器,他感到那样武器的顶端接触他身体的一瞬间,他那由灵力凝结成的、真实的躯壳就不可遏制地起了一阵震颤,手足都好像不再由自己的意志所控制了一样,发着抖,痉挛着,扭曲成一种奇怪的形状。
而且他的脑袋还随之嗡地一声晕眩了片刻。等到他重新获得了一线清明的理智时,他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按在这张诡异的躺椅上,四肢都被捆紧了。他竭力挣扎也无法摆脱,用了再大的力气也只能抬起一点点手、再被紧缚的皮带轰然一下勒回去,手背磕在躺椅金属的边缘上,发出一阵阵的疼痛。
和泉守兼定有点发怒了。
“……可恶!”他喊道。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我没有做错事情!”他大声抗议,同时不放弃似的挣扎着,与捆缚他四肢的皮带继续搏斗,手和脚不断抬起一点又落下,砸在躺椅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忽然,有个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
“……那就好好与我们合作。”
那个声音冰冷而刻板,带着上位者俯视下方一般的漠然和轻蔑感。
和泉守兼定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现在无法坐直起来,当然也就无法看到说话的人是谁。不过从这种可恶的语气和说话的内容来猜测,对方当然是时之政府的人,说不定还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应该是来审问他的,因为对方的语气和刚刚审问他的那个人一样令人生厌。
“合作什么?!”和泉守兼定语气很差地反问道。
那个人好像很轻地笑了一下。
“诚实说出你所知道的事实。”他答道。
“我刚才说的就是事实!”和泉守兼定吼道,吼完还觉得自己一瞬间好像很有一点土方先生明明知道弁天台场马上就要陷落于新政府军的手中、还一定要飞奔前往救援时散发出来的硬气与正义感。
那个人却好像完全无视了和泉守兼定所散发出来的所谓骨气之光。
“不,我不想问你是否觉得你的审神者暗堕了——”他慢悠悠地说道。
“那你想问什么?!”和泉守兼定现在觉得自己吼人的气势一点也不输给当年的土方先生,即使清原雪叶那个家伙现在在这里,一定也会这么认为的!
那个人微妙地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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