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有几百鲜卑骑兵在城门附近列队,等待段文鸯挑选。段文鸯从城楼上下来,围着这几百个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弟兄。每当段文鸯走到跟前,士兵们必然会大喊道:“段将军好!”
段文鸯不住地点头微笑,突然,段文鸯再也笑不出来了。为什么?因为在这并不多的骑兵、亲兵里面,有很多伤残的骑兵、亲兵在里面。有的挂着一只胳膊,有的拄着一根棍子。有的脑袋上、脸上有明显的伤疤。这只是从外表能够看到的,士兵们如果脱掉有些厚重的棉衣,身上的刀伤、箭伤可能就更多了。段文鸯走到每一个看上去有伤残的士兵跟前,拍拍他们的肩膀,强做欢笑点点头。看过几个伤残士兵以后,段文鸯再也抑制不住内心难过的心情,眼泪一下子就流淌了下来。虽然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声,但此时此刻无声胜有声。段文鸯又看了几个有伤残士兵,趁士兵们不注意,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城楼上,段匹磾等人看得很清楚。
段文鸯来到队列前面,高声说道:“弟兄们,请大家原谅我现在的心情。弟兄们跟随我何止几年,有的跟随我十几年甚至更长时间了。我们同甘共苦、出生入死。从东北到西边的晋州,从幽州又南下来到厌次,据守富平。很多弟兄阵亡了,献出了他们宝贵的生命。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很多弟兄浑身是伤。有的伤残严重,已经不能上战场了。可他们还是硬撑着,义无反顾来到我们这支敢死队,成为其中的一员。不过,我要说的是,现在不同于以往。现在富平城各个城门,都已经被石虎和孔苌的军队包围。我们困在城里,就要饿死。如果我们冲出去,还可能有一线生机!”
几百个士兵高举右手,一起高喊道:“冲出去!冲出去!”
段文鸯平复了一下心情,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段部鲜卑数代人,包括我和我的哥哥、弟弟们,往上说我的父亲,我的祖父,都一直奉中原王朝为正统。这些年,尽管我们弟兄付出了很多努力,牺牲了很多亲人和弟兄,但中原和北方很多地方,还是被匈奴、羯人占领了。北方的大草原,还有辽西、辽东等地,包括鲜卑慕容廆等,也是经常你争我斗,争抢土地、人口、牲畜和地盘。跟随我的弟兄们,没有一个是孬种,没有一个贪生怕死!”
段文鸯又抹了一下眼泪,继续说道:“恕我直言,身上有各种伤残的弟兄们,这一次你们就不要跟随我出战了!富平城里,也需要你们!下面听我的命令,凡是身体有伤残、伤病的,后退十步出列站立!身体没有问题的,能够以一当十的,留下来!”
队列里很多有伤残、伤病的士兵在犹豫不决,但看着段文鸯威严的目光,不得不后退十步离开队列,站到了队列的后面。段文鸯看了看,还有几十个有伤残的,不愿意退出队列。段文鸯只好说道:“弟兄们,如果一会儿敌人攻进城里,也需要你们和敌人拼杀啊!富平城里的百姓,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
听了段文鸯的话,最后几十个伤残士兵也退了出来。剩下的士兵,自动站成了九行九列。段文鸯又围着这些人转了一圈,然后大声说道:“弟兄们,现在在我面前的,是我们鲜卑段部最后的勇士!总共八十一个!如果我们能够冲杀出去,或许城里的弟兄们、百姓们会得救。但如果失败了,我们也奋战了、拼杀了!”
段匹磾等人已经从城楼上下来了,士兵们从府衙里拉来了一马车酒,马车上放着五个酒坛子。伤残士兵们打开酒坛子,段匹磾和邵缉等人亲自从酒坛子里舀酒,士兵们接过盛酒的陶碗,一碗碗送给这些即将出城拼杀的勇士们。每个人都喝了一碗酒,段匹磾亲自舀了一碗酒,来到段文鸯跟前。邵缉也舀了一碗酒,跟了过来。段匹磾把酒递给段文鸯,邵缉把酒递给段匹磾。
段匹磾说道:“文鸯,三弟,这么些年了,我们弟兄一直在北方各个战场上打打杀杀。尽管为了心里的那个忠字,我们付出了很多,包括我们的亲人、家人和孩子。我们对得起祖先,对得起陛下。今天成不成在此一举了。为了富平城,不成功,便成仁!”
“二哥,你弟弟永远是我们鲜卑的第一勇士,永远不是孬种!”段文鸯说完,和段匹磾一饮而尽。两个士兵又端来两碗酒,给了段文鸯和邵缉每人一碗。邵缉说道:“段将军,是你们兄弟的到来,才使得富平城能够据守到今天。来,我敬叔叔一杯!”
“邵公子不必客气,是你父亲邵大人的勇气和胸怀,使我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才使得富平城免遭石虎的毒手!”段文鸯说道。两个人说完,碰了一下陶琬,然后一饮而尽。
士兵们把陶碗都收起来,放到了马车上。段匹磾看了看段文鸯,兄弟俩紧紧抱在一起。段文鸯又和邵缉等人一一拥抱告别。两个士兵抬过来一件兵器,是一把柘木制成的马槊,另一个士兵牵过来一匹高头大马。段文鸯很轻松地用右手拿起马槊,心有感慨地说道:“这支马槊,是我十五岁的时候,父亲找中原的能工巧匠专门给我打制的。这支马槊,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今天,我就要用这支心爱的马槊,再一次冲锋陷阵,斩杀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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