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逖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们祖家北伐的年头儿,在陛下继位之前就开始了。何止是继位之前,那个时候陛下还是左丞相,离称晋王还有四年。七八年以来我苦苦挣扎,就是为了收复中原故土。回想年轻的时候,和刘琨一起出任司州主簿。我们俩关系非常融洽,常在一起纵论天下兴亡。日则同食,夜则同眠。当时我们俩还互相勉励,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你我二人应该展胸中之抱负,用心中之学识,在中原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看着面色沉重的祖逖,祖涣倒了一杯水递给祖逖,然后说道:“父亲,您喝点儿水吧!您闻鸡起舞的好学精神,中流击楫的豪情壮志,永远激励着我们勇往直前,不遗余力收复故土!”
祖涣接着说道:“父亲,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听说王敦害怕周访、周顗两位大人,还有就是害怕您,是不是这么回事?”
祖逖哈哈一笑说道:“王敦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不过他惧怕我们三个人,倒是真的。害怕周访,是因为周访用兵出神入化。王敦数员将领都死于和杜曾交战,后来还是周访斩杀了杜曾。王敦小时候就和周顗相识,只要见到周顗,就会面热耳赤。即便是在冬天,也要用手扇风不止。至于王敦害怕为父,呵呵。”
说到这里,祖逖只是笑着,故意不再说话。祖涣说道:“父亲您就别卖关子了,是不是王敦有什么把柄被父亲掌握着?”
“倒不是为父掌握着王敦什么把柄。我想王敦真正害怕的,是为父手里的十来万北伐大军。还在刁协和刘隗推行‘刻碎之政’不久,王敦就已经动了反叛的念头。本来王敦还有一个惧怕的人,就是陶侃。陶侃和周访是儿女亲家,但陶侃被王敦压制,不得不到广州出任刺史。‘刻碎之政’触动了琅琊王氏的利益,特别是王导也逐渐被架空。于是王敦派参军钱凤,威胁陛下如果不处置刁协、刘隗等人,不同意自己安插朝臣的要求,就要来攻打建康。当时为父恰好在朝,我对钱凤说,阿黑怎敢如此放肆!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让他赶快滚回驻地武昌。如果迟疑了,我立刻带领三千马步军,一百艘战船,溯江而上,赶他回老家琅琊临沂!”
“父亲,阿黑是谁啊?”祖涣问道。祖逖笑着说道:“王敦字处仲,阿黑是他的小名。年龄小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小名。”
“周访大人已经去世,陛下应该把陶侃大人调任回来。或者在朝,或者在扬州。”祖该说道。祖逖说道:“话是这么说,我们知道的道理,陛下岂能不知。不过当时陶侃去广州,就是王敦排挤的结果。王导不但是司徒,是太子太傅,还是扬州刺史。”
“那什么时候陶侃大人能够回来?”祖涣问道。祖逖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有些严肃地说道:“朝政大乱时,就是陶侃回来时。”
这时,有个仆人进来给祖逖施礼,问候病情。祖逖对他说道:“王安,你跟随我这么多年,我对待你怎么样?”
“大人待我如同家人一样,从来没有把我当奴仆呼来喝去的。大人的大恩大德,我矢志不渝、终生难忘。”王安说道。祖逖说道:“王安啊,你是个胡人,应该去找你的族人,这样你将来才能出人头地。襄国的石勒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我这里也不缺你一个人。不是我嫌弃你,因为天下局势多变,很多事情无法预料。如果我不在了,石勒大军肯定会南下进犯豫州。所以我提前给你考虑了一个退路,前去投奔赵王石勒吧。我给你准备了足够用的川资路费,明天你带领你的家人,北渡黄河前往襄国吧!”
“大人这是赶我走吗?我跟随您这么多年,大人就像我的长辈一样,我难分难舍啊!”王安有些乞求地说道。祖逖安慰他说道:“如果我不在了,豫州肯定会被石勒拿下。我带领的这些将士,包括我的众多家人,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命运。你凭你的能力,在石勒那里一定能够受到重用,我不愿意在这里埋没了你。”
王安见乞求没什么用,只好给祖逖跪倒。王安说道:“大人完全为我考虑,我心里非常感激。我准备一下,明天投奔石勒。”
“多谢大人,小人告辞!”王安眼里流着眼泪,跟着祖涣去拿川资路费去了。王安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走了。
建康北面的后湖南岸,就是戴渊出发前的临时军营。戴渊在征西军司王遐和几个部将的陪同下,正在边走边看士卒们的操练。这些新入役的士卒,训练起来非常卖力气。有的在练习砍杀,有的在练习射箭,有的在练习对攻,有的在练习攻防。
军营有东西南北四个营门,方便数以万计的士卒们进出。当戴渊等人转到南营门的时候,一个宫中侍卫快马来到军营南门口。见到戴渊侍卫下马施礼道:“戴都督,陛下前来慰劳将士们!”
戴渊和王遐等人赶紧走出营门,正好司马睿的车驾来到营门前。五十个侍卫在营门前两排站立,司马睿在费仁搀扶下走下车辇,戴渊等人跪倒施礼:“臣等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