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想着,要你小师叔在修道路上少走些弯路,但后来发现,这种教育方法确实是有大问题的。”
夫子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似乎十分后悔。
宁缺眉头微皱,想不明白哪里不对,连忙问道。
“什么问题?”
“一点弯路都没走,他走的太快,随时可能飞起来。”
夫子这话中的意思宁缺明白,修为提升的太快就会感到疑惑,对昊天的疑惑,对世界的疑惑,就极有可能登天。
“你小师叔的境界提升的太快,开始让我感觉到不安,于是开始继续周游世间,在一个小镇上看见你大师兄,然后又收了君陌。”
“然后你小师叔骑驴离开书院,先进长安城,闯荡世间,然后灭了魔宗,最后又回到书院,他以一种难以想像的速度成长着,世人都以为单剑灭魔宗是你小师叔最巅峰的境界,实际上他回到书院后,变得更加强大了。”
“他终于体会到与我一样的苦恼,对这片天空产生了相同的疑问,于是他决定去和昊天战上一场。我很反对,我告诉他你不可能打赢昊天。他却对我说,不打一场怎么知道能不能打赢,这种事情当然要先打了再说。”
后面的事情,宁缺也知道了,他沉默了,轲浩然登天拔剑与昊天一战,结果就是轲浩然输了,然后他就死了,夫子的期望落空了。
夫子笑了起来,笑容显得有些落寞萧索,越强大的人越孤单,酒徒和屠夫非同道中人,夫子好不容易在浊世红尘里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师弟,结果却没有并肩而战的机会,便就此分离。
夫子情绪渐渐恢复了平静,继续向宁缺说道。
“自那之后,我便把全部的精神,放在教你大师兄和二师兄的身上,我以千年来在人间的经验与过往总结出一些道理,以仁义教慢慢,以礼法教君陌,他们也没有令我失望,学的非常好。”
“遗憾的是他们终究是在学我,就算学的再好,也只能是第二个我,或第二个轲浩然,想要战胜昊天,希望并不是太大。便是你三师姐。她的修行与众不同,但同样还是在昊天的修行世界之内。”
学我者生,类我者死,李慢慢等人受到夫子的影响太大了,很难脱离夫子的藩篱,更难成为夫子这样的人,最多也就是酒徒和屠夫这等存在,根本无法和昊天一战。
“于是我开始思考别的可能,我在世间游历,寻找各个领域最天才的人,让他们回书院学习,比如你五师兄宋谦,比如王持,但这一次,我不再试图让他们在修行道路上辛苦地攀爬,而是任由他们自行研究爱好,试图在那些数字与线条的世界里,寻找到打破昊天世界的方法。”
“在西陵的时候,我对你们说过,我这一生修行的起点,便是道门,于是最后我的目光又重新落在道门之上,你十二师兄陈皮皮是道门不世出的天才,拥有道门最美好的特质,却完全没有任何污垢,所以我选择了他。”
夫子说到这里,再次停顿了下来,脸上绽放出了明亮的光芒,心情好像都雀跃了起来,感染到了宁缺,让他都不自觉的嘴角咧开,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然而,就在我准备全力培养你这些师兄的时候,书院来了一个人,一个让我欣喜若狂的人!”
宁缺全身一震,心中隐隐猜到了夫子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了,眼睛也变得明亮了起来,他对这人无比感兴趣,想要知道他过往的一些事情。
夫子坐在车厢内,目光却透过虚空,看向了书院前院,一处幽静的院落中,一位年轻的教习正悠闲的躺在凉榻之上,看书品茶,优哉游哉,慵懒闲适。
“那是天启七年初春,书院将要开学招生的前几天,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少年独自来到了书院!”
夫子眼中闪过当时的情景,如今依旧觉得欣喜无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嘴角微微咧开的说道。
“他资质不弱于你小师叔,天生雪山气海十七气窍全开,性格却不像你小师叔那么怪,十分有意思!”
“你可能不清楚,他本是书院的考生,却因为无力承担每月三十两的银子花费,在考试前跑到学院,找了份工作,成为了书院的教习,他当时不曾修行,却拥有无比强横的念力,比普通修行者更加强大,这样的资质即使是我也从未见过。
“有了你小师叔和诸位师兄的前车之鉴,我这次不敢露面,怕对他产生太大的影响,但又担心他修行不顺利,所以我准许他可以进入书院后山。”
“但是出乎我预料之外的是,他修行的速度比你小师叔还要迅速,只是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跨出了修行五境,进入了妙境,甚至到得后来,我都看不清他的深浅!”
“一开始是我不愿见他,后来是他躲着见我,我们之间好像达成了默契,虽然一直不愿相见,却极有默契,了解彼此的想法,如同知己故交,让人无比欣喜!”
“他不像你小师叔那般锋芒毕露,又不像你的师兄们死脑筋。他智慧深邃,机敏果敢,除了偶尔懒散贪财之外,是个几乎完美的人,你不是一直认为我无所不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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