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崔瀺实力境界都远远不及周珏,自然无法阻止周珏的决定和想法,只能无奈苦笑。如此一来,自己安排的两个后手都废了,阮秀身份特殊,他不好再继续算计,刘老成的实力被限制,也无法起到破局的效果。
周珏笑着看了眼苦笑的崔瀺,摆了摆手,安抚道。
“崔瀺,你且放宽心,我只是在书简湖布下了一道禁制而已,无需担忧我会坏了你的问心之局!”
话音未落,周珏缓缓抬起了右手,屈指一弹,一道莹白色的光芒的光芒射出,撕开了这方小天地,落在了外界苍穹之上,无数道韵法则显现,相互勾连,组成了一张法网,将整座书简湖笼罩在内。
“在问心之局结束前,身处书简湖范围内上五境修士境界会被压制,最多只能发挥出元婴境的实力!”
“如此一来,刘老成再想一人独占一份风云大势,凭借自身境界优势强扭书简湖大势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崔瀺摇了摇头,有些苦涩,又有些安心,周珏的做法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刘老成只是被限制了实力境界,并没有被直接驱逐或是斩杀,还可以在这场争斗中发挥不小的作用,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周珏拍了拍手,好似解决了一桩小事,但崔瀺这一颗棋子却被废了大半,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了。
“与人斗,其乐无穷!只有大家的实力处在同一水平阶段,这样斗起来才有意思。若是可以凭借实力境界压人,那我岂不是可以直接掀桌子,砸棋盘了,什么问心之局,什么江湖君主,统统都没有啥意义了!”
崔瀺嘴角微微抽动,眼中闪过一丝憋屈,自己实力不如人,只能忍着,周珏没有直接掀桌子,砸棋盘已经是相当给他面子了,否则哪还有这场问心之局。
齐静春看到崔瀺吃瘪,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意,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他面对崔瀺这种没有底线节操的大国手,难免有些处处受限。
但周珏不同,剑修一脉杀伐果断,快意恩仇,才不管你什么规矩限制,惹他不高兴了,拔剑就干,简单粗暴,最让崔瀺这种喜欢算计的人头疼。
陈平安经过一段时间,逐渐摸清了书简湖错综复杂,高低起伏的脉络,他觉得顾璨若是能分些心思于杀人之外,哪怕只是学学刘志茂那套笼络人心,扩张势力的手段,他与娘亲在书简湖的日子肯定能过的更加安稳长久。
如今的陈平安看得更多,想得更远,却已无心再对顾璨说这些无用之言。但是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作为。恰恰相反,需要陈平安做的更多了。
陈平安的道理已讲尽,顾璨仍执迷不悟,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力求止错。他选择在书简湖留下,于青峡岛山门口担任账房先生,就是为了能确保顾璨不再铸成大错。
顾璨既坚信自己没有做错,自然也不会改错。陈平安为了那一饭之恩,心结难解,不得不自碎金色文胆,以心中最低的原则,心安理得,留在了书简湖,为的就是弥补顾璨犯下的过错。
为此,陈平安不得不通知朱敛,裴钱,石柔等人先行返回大骊王朝的落魄山,他自己准备在书简湖久留下去。
弥补顾璨的过错看似简单,实则艰难,尤其难在第一步,陈平安如何才能说服自己,不得不破碎了金色文胆,与金色儒衫小人儿拜别,承受了极大的代价。
人生在世,讲道理看似容易,实则最难。讲道理最难就在于需要付出代价。陈平安选择了坚持道理,就只能独自承受这些痛苦代价,且无法与人言说。另外,陈平安还需要修补自己的心境,不能因此一蹶不振,半途倒下。
陈平安吹灭了屋中的灯火,独自来到渡口,登上一艘小船,站在书简湖湖面上,还背着那重山岳的畏因仙剑,身着青色长衫,感到了格外的孤独寂寥,他的道理在书简湖无人能够理解,甚至天下很多人人都不会认同。
湖上波光粼粼,夜色下刺骨的寒风吹在陈平安的身上,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人间冷暖,不由紧紧身上的衣衫。
人生之难,难在意难平,最重要的人也会让你意难平。当然这这是讲道理的好人的才有的难处,世上大部分人都活得浑浑噩噩,自私愚昧,从不思量这些道理,只会以牙还牙,以暴制暴,从不考虑对错是非。
陈平安深知这样不对,修为乃是立身之本,修心才是登高之路。大道之行,应懂得适时让步。
陈平安面容愁苦,叹息一声,这些道理和话语只能憋在心中,无人诉说,让人越发郁闷。
陈平安再次返回了渡口,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枚黑炭,在渡口地面上画了一个圆,将其一分为二,他蹲在分割线旁,眉头紧锁,久久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明月高悬,撒下了清冷的银辉,照射在青衫之上,陈平安这才有了新的动作,在分割线两边写下了善,恶二字,随后又在两个字的下方写下了以人为本四个字,再次停止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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