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巾汉子微昂着下巴,神情轻蔑。
“好汉慧眼,我的确是车队之人,”柳福儿陪笑脸:“不过不是为了其他,而是想要给好汉个前程。”
“哦,”褐巾汉子挑起浓眉嗤笑:“这倒新鲜了。你自己尚且衣食不保,却来为我等谋前程,”他脸色陡然一变,厉声喝道:“你当我是不懂事的娃儿吗?”
柳福儿只觉耳膜一鼓,再听人说话,便像隔着什么东西。
柳福儿强忍着异样慢慢消失,温声道:“好汉莫恼,你且听我说一言,若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尽可处置了我,我绝无二话。”
她微微侧身,以最小的幅度尽可量的拉开两人距离。
汉子斜睨她,没有言语。
柳福儿便道:“我听说东桓有人在大肆闹市,不知好汉可知晓此事?”
汉子微侧过头。
柳福儿又道:“好汉以为这场乱局,将会持续多久?”
汉子睨她一眼,又看看周围明显被吸引住的其他人。
柳福儿道:“好汉可知我所来的车队来自哪里?”
汉子的耳朵又侧了下,虽然不明显,但这足以证明他的注意力正被吸引。
柳福儿道:“是徐家,淮南的徐家。”
汉子正了身体,他家就在淮南和东恒的附近,徐家的名号他如雷贯耳。
这般大的家族竟然就这么轻易的给了他粮。
汉子十分怀疑。
柳福儿笑道:“徐家的车子上都有个标记,即便这车队是临时凑的,他们也还是做了标记。”
她道:“就在车子右下角的地方,你们看是不是有个徐字。”
有人立刻往放粮的地方奔去,柳福儿环顾一圈,略提高几分嗓门,道:“身为淮南的大户,他们都开始屯粮,可见局势不容乐观。”
周围人顿时一片哗然,几乎每人脸上都现出惊惶。
柳福儿笑了笑,道:“好汉以为呢?”
汉子斜眼看柳福儿,局势啥的,他是看不出来,他就知道这小郎是个能蛊惑人的主,随便两句话,就把人搅和的再睡不得踏实觉。
他示意大家都散了,带着两个汉子押着柳福儿去个以木头搭设起来的宽敞棚子。
柳福儿挑了个木墩坐定,瞄了眼当门柱的两人,朝大马金刀坐在自己对面的汉子拱手,道:“鄙人姓柳,家中就只我一个,好汉称呼我柳大便好。”
汉子还礼,道:“我姓常,你唤我老常就是。”
门外有人疾步进来,趴在老常耳边说了两句。
老常面色不变的示意他下去,道:“既是徐家的车子,我们也不敢强留。只是我这寨里已无余粮,也只能让你拉回四车。”
“大叔误会我来意了,”柳福儿道:“区区几车粮食,是我们郎君见面礼,大叔尽可笑纳就是。”
她道:“我们郎君更看重的是人才。”
“大叔管理有方,行之有度。郎君对大叔十分欣赏,这才派了我来,问你可有随他同往淮南之意?”
老常挑眉,合着他是来挖墙脚来了。
他笑着摆手,道:“多谢公子好意,只是我手底下还有这一票老少等着我吃饭,我若走了,他们该如何过活?”
“那就一起带着就是了,”柳福儿笑意浅浅,淡定坦然,“大叔乃是治理一方的好手,郎君爱才不惜千金,难道还会吝惜一点嚼用?”
老常拧着眉头,盯着柳福儿看了许久,才吩咐门口的汉子盯牢她,往外行去。
柳福儿等了一会儿,便歪头问守门两人。
“两位好汉来此有些时候了吧?”
两人对望一眼,沉默以对。
柳福儿摸摸鼻子,道:“两位好汉,你看能不能给我弄点什么吃的。”
两人里,有一人没忍住,道:“你不是说徐家是大户,怎么还能饿肚子?”
柳福儿忙陪个笑脸,可怜巴巴的道:“我这来得急,没等放粮就来寻好汉们。你们这儿又难找,我费了好久工夫才寻来。”
那人心肠软一些,知道饿肚子的难受,便让同伴盯着,他去边上舀了碗汤饼过来。
柳福儿连声道谢,抱着碗喝了口。
还别说,要是加点咸淡的话,味道还能不错。
如果在穿越前,有着游泳圈,油水丰厚的她大约会不咸不淡的赞句好一碗素食。
但是现在,她只想说,这寡淡得也是没谁了。
她吃了几口,还不死心:“两位好汉,我瞧这附近多山林,你们就没想着打点野味啥的,改善改善?”
好歹也得有点肉星啊。
两人摇头。
东桓地处平原,他们这些人都是世代靠着种地过活的,这里倒是能捕些鱼虾一类,不过那都是腌上了,等着逢年过节时享用的。
柳福儿摇了摇头,问:“那可否给点酱汁或是酱菜?”
早前吃的胡饼里有带颜色还带咸味的玩意,想来该是酱菜吧。
两人再度摇头。
“那盐呢,”柳福儿退而求其次。
两人依然摇头。
这日子过得,啧……
柳福儿撇嘴,进而同情的瞧两人,不巧正看到两人也在看她。
瞬间,三人感情莫名就近了。
没得挑,柳福儿只能抱起碗,再度开喝。
门外,有一标榜大汉大步流星的冲了过来,道:“你这满口胡吣的小儿,待我砍了你,拿你脑袋做夜壶。”
他身高八尺有余,圆脸阔须,两个眼睛圆瞪如铜铃,一头杂草样的头发被胡乱的扎髻,团团安在后脑勺处。
柳福儿正在喝汤,闻言一下子呛咳出来。
从后边赶来的老常急忙拉住他道:“老四,不得无礼。”
钱老四恨声道:“大兄,你莫拦我,今日我定要斩杀这个挑拨我等兄弟情谊的狗奴。”
“好汉莫要冲动,”柳福儿勉强吐出几个字,便扶着桌,咳了个撕心裂肺。
钱老四不觉得自己是好汉,可也不屑乘人之危,便只能站在边上等着。
老常见柳福儿咳得脸现紫红之色,几乎都要断气的样子,忙让人拿水,又把钱老四拖去一旁,道:“离开与否,兄弟几个细细商讨就是,你又何必迁怒旁人。“
钱老四一脸恨色,道:“大兄,你我兄弟五个,从结拜那日起便兄友弟恭,和睦得紧。要没有这狗奴在里挑拨,你和三兄又怎会与二兄起了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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