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包娘子,梁康的饮食和身体问题便由陈郎中接手。
大抵因包娘子走前交代,在惯例的给梁康把过脉后,陈郎中来请见柳福儿。
赤槿进侧间书房回禀。
柳福儿搁了笔,请他进来,道:“可是康儿有什么不妥?”
“非也,”陈郎中施礼,道:“某特来为城主扶脉。”
“我就不用了吧,”柳福儿皱眉。
早前驱寒的汤药这会儿还在喝呢。
陈朗中长揖,不作声也不起身,文质彬彬却又执拗顽固。
柳福儿无奈,只得伸手。
陈郎中忙上前,搁了脉诊,又拿来一个方帕子垫在她手腕之上。
半晌他道:“城主寒症已然缓解许多,但还需再服三服药才可。”
柳福儿收了手,道:“请了郎君过府这么久,都未曾问过郎君家中情况。”
她道:“不知家中可有人需要接来?”
陈郎君笑道:“家严与馆中坐堂,身边有两童儿照管。”
柳福儿点头,道:“那其他人呢?”
陈郎中看她一眼,似乎没明白。
柳福儿呵笑了声,没再多说。
待到陈郎中离开,她写了封书信,吩咐赤槿,“送去徐家。”
赤槿拿了信,快步往外行去。
司空八郎从外面疾步进来,道:“福娘,我接到消息,朝廷要对邠州用兵了。”
“哪儿?”
柳福儿说着话,转头抽出书架子上的地图,就势在案几上摊开。
邠州在山南西道以北,相邻凤翔与径州庆州一干边境。
若这里发生战事,想来边境也不会安稳。
到时烽烟一起,内忧外患,谁敢担保边关一带不会再失。
她点了点地图,抬眼道:“消息确实吗?”
司空八郎扯了下嘴角,道:“应该吧,据说还是梁帅领兵。”
柳福儿深吸了口气,道:“朝中将帅众多,梁帅更是知兵法,通谋略,不会不知其中利害。”
她道:“再派人去探。”
司空八郎点头出去。
柳福儿手书一封,命尽快送去汴州。
信鸽儿带着小小竹筒,穿云过林,很快将信带到。
周小六看完来信,拧着眉头,在屋里转了两转,便冲去边上的屋里,写了封信,命人立刻送出。
而后他转去后面的院子。
梁二正在刷枪,见他过来,便搁了枪,道:“怎么了?”
周小六将纸条递过去,梁二看完,不由骂了句。
周小六道:“我已去信问郑三,想来明天便有回复。”
梁二道:“问他能有何用。”
他返回屋里写信,道:“速送与葛先生。”
周小六接了信,呵笑:“我这就去。”
他疾步奔出了院子。
梁二锁着眉头,面色微沉的出了门。
骑马一路来到梁府侧面,他径直越墙而过,一路直奔东院侧边的小跨院。
他甚是轻车熟路的拨开窗棂,轻跃进去。
正在床榻安躺着的梁锟忽的睁开眼睛。
梁二两步来到他榻边。
先是探手摸了下他头,见温度如常,才坐定道:“二叔要走了,来与你说一声。”
梁锟眨了下眼,问:“是去看康弟弟吗?’
“是也不是,”梁二微笑点头,道:“你婶娘请了包娘子回来,有她照看,我也能放心了。”
梁锟眼睛微亮,问:“那婶娘是不怪我了吗?”
梁二心里有些酸。
他道:“你婶娘从来不曾怪过你。”
他道:“犯错的是别人,与你无干。”
梁锟低应了声,道:“可是我是阿娘的儿子,阿娘有错,我阻了婶娘,只能代为受之。”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梁二摸摸他的头,道:“你弟弟现在很好,每天能吃能睡,你是兄长,更要以身作则,汤药也要按时服下。”
梁锟点头,保证道:“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好好吃药,早日康复。”
“这就对了,”梁二笑着起身,往外行去。
才出了院子,远远见刘氏过来。
梁二脚跟一转,从边上的树丛一跃而过,淌着草丛,从别处转去外院。
刘氏正要抬手,眼见梁二一闪而逝,只得讪讪落下手臂。
她失落的看着渐渐停止摇晃的枝叶,面色寂寥。
豆蔻静等片刻,见她还没有挪步,便小心道:“夫人,小郎君喝药的时辰要到了。”
刘氏这才回过神。
她继续往前行去,虽然仪态如故,脚步略显轻飘凌乱。
照顾完梁锟,刘氏问:“适才可是你二叔来了?”
梁锟点头,并将梁二要走之事讲了。
“这么快?”
刘氏没等梁锟说完,脸色已经青灰。
儿子久久才归家,却连她一面都不肯见。
看来是真要不认她这个阿娘了。
出了小跨院,她忍不住去延寿居。
虞氏听了,面色也有些晦暗。
当初处置唐氏一事,是她们两个决断的,而今梁二如此,便是还在生她们的气。
虞氏叹息一声,被岁月摧残的沟壑似乎又多了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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