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二笑着从案后跳起来,道:“我这就去寻田大。”
葛先生捋着胡子笑望梁二如欢喜的孩子,蹦着跑远。
没出一天,便有大批百姓悄然离城。
守在南边的梁家军恍如未见,任由众人乘船南下。
而在另一边,柳福儿带着梁康和汪四郎往回返。
途径河阳交界时,船速忽然转换。
初时,柳福儿尚且不觉,但见两三刻钟船也不曾动上几分,便问:“怎么了?”
赤槿出去转了一圈,回来道:“娘子,外面来了好些篷船,瞧着像是要过卡的。”
“都要过卡?”
柳福儿诧异。
河阳西边紧邻着河中,若是百姓担忧战火蔓延自身,举家搬迁,也是有可能的。
但那也该走西边的卡口,而不是北边的这个。
这一路行来,北边并没有什么战事,就是河东那边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并不曾真的动手。
那这些人又是从哪儿来的?
柳福儿一下下的摸着儿子脑袋,暗自琢磨着。
赤槿见她这般,便道:“要不我让人去打听一下?”
柳福儿点头,道:“客气些,莫要失礼。“
赤槿一笑,转出门去。
约莫两炷香的工夫,赤槿带着个汉子过来。
看到来人,柳福儿惊讶的站起身来,道:“郑三。”
“柳夫人,”郑三和笑着施礼。
柳福儿示意他落座,又吩咐赤槿上热浆,才道:“你怎么在这儿,还跟着那些人。”
郑三灌了口浆,将当下河东与邠宁山南的情况说了大概,又道:“田家缺粮,咱们也有点不太够。司马的意思是,等粮出来,我们就把船截了,直接运回去。”
“左右是田家起头,便是论罪,也怪不到司马头上。”
柳福儿眉头微蹙。
朱家暗害梁帅一事,虽然没有诉诸于口,但梁大身为梁家一员不会不知。
她凝神道:“大郎君一直镇守帝都,怎滴忽然去帮朱二郎?”
郑三晃了晃脑袋,表示不知。
柳福儿笑了笑,道:“可需要我帮忙?”
“不用,”郑三道:“这次是田大跟着,咱们都不好出头。”
柳福儿点头,道:“如此转过卡口,我便东行了。”
郑三把桌上的浆干了,起身道:“听司马说,这事之后,田家就要正式脱离开来。”
柳福儿微微有些惊讶。
“田大人说的?”
郑三点头。
柳福儿眼睛微弯,道:“这次这事虽然是田家挑头,可干活的还是兄弟们。”
她道:“刀剑无眼,小心些总是好的。”
郑三点头,道:“那边赶时间,我这就过去了。”
柳福儿笑着起身,送他到门边,吩咐赤槿将厨下腌好的腊鱼都给郑三带着。
过了一会儿,船渐渐开始动了。
柳福儿倒也不意外,想来是郑三知会了田大。
田大特地命人将路让出来。
离开卡口,大船便往东行进。
船上的日子虽然枯燥,却也闲适。
柳福儿便利用这段时间彻底贯彻崔大郎写下的计划。
润娘担当监工,以刻为单位,盯着梁康学习玩耍。
从出了定州,一直到现在,计划上的每一条随着梁康的适应程度,逐渐递增。
而梁康才终于明白,他早前接下来的那几张纸到底是做啥用的。
又跟着柳福儿念了一遍千字文,并含糊的解释了两小段后,梁康终于可以玩上一会儿。
他拿着小宝刀去寻汪四郎。
柳福儿叫住他,道:“四郎今天要给先生交功课,你晚些时候再去。”
梁康眨巴眨巴眼,不太甘心的坐下来。
柳福儿削了个苹果,切了小块,送到他嘴边。
梁康摇头,举着小手把苹果推到柳福儿跟前,道:“娘娘吃。”
“是阿娘,”柳福儿把苹果塞进嘴里,无奈的纠正。
要说梁康也是快要一岁半了,别的都还说得大体可以,偏就叫她要唤做娘娘。
梁康咧了嘴,露出几个米粒小牙。
润娘上前,拿了他专用小碟,插了几小块,放到他跟前。
梁康这才拿起来,咬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他微微眯眼,肉肉的腮帮微鼓,让人忍不住捏一把。
柳福儿甚是随心,擦了手,便抹了下去。
梁康嘴里还含着果肉,被她捏得小脸微微变形。
“娘子,”赤槿急忙低唤了声。
柳福儿呵笑,松开手道:“康儿这小脸滑滑的,特别好捏。”
她微微往前,笑眯眯道:“康儿是不是也喜欢阿娘捏?”
梁康将果肉咽下,迎着柳福儿的脸,微微点头。
“真是乖儿子,”柳福儿凑过去,亲了下。
梁康一早习惯亲娘捏一把给个甜枣的做法,他十分淡定的低头,继续吃。
吃完了一小碟,便将碟子放到案上,十分只觉得端着千字文来。
柳福儿便撂了手上的叉子,正经的读起来。
日子便在这一读一记中渐渐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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