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里,柳福儿正与宁氏商量,想请崔十一去江陵做客。
宁氏对于崔十一的去留并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柳福儿因此而欠下的人情。
她故作姿态的沉『吟』片刻,才为难的道:“四郎才刚过世不久,若她与你过去,只怕世人会心生嘀咕,进而对徐家生出什么揣测。”
“你也知道,”她笑了笑,道:“我徐家如今可是半点风浪都经不得了。”
柳福儿点头,表示理解。
而后道:“夫人所虑,我也曾考量。”
“只是夫人有所不知,我江陵有一佛寺,最是灵验。”
“十一娘的病症,夫人应当也知晓一二。”
“我之拙见,三分因伤心过度,七分是失女之痛。”
“若她亲自前往,潜心祈求,没准还真能有所斩获。”
“真的?”
宁氏一直也挂心此事,听柳福儿得信誓旦旦,她也动心了。
柳福儿点头,意味深长的道:“佛祖慈悲,只要心存善念,自然心想事成。”
宁氏定定看柳福儿。
柳福儿浅笑回望。
片刻,宁氏面容和缓,微微点头,道:“柳城主所言极是,如此,崔氏便有劳你费心了。”
“夫人客气,”柳福儿笑道:“我此番前来,多有叨扰,回报一二本就应该。”
宁氏明了柳福儿表达的意思,『露』出一丝真切的笑。
柳福儿起身,道:“江陵事务繁琐,实在不能耽搁许久,家中亲眷时有催促,过两日我便要启程回返了。”
宁氏点头,送柳福儿出门。
回来后,便命桑麻去只会崔氏,让她立时准备前往江陵。
桑麻卡顿了下,意看宁氏,道:“崔氏病体沉厄,怕不能长途跋涉吧?”
“宁氏睨她道:“我倒不知,你竟如此关心她的安危。”
“的多嘴,”宁氏声音很是平淡,但桑麻能在她近前服侍,自是了解她的。
她很清楚,宁氏这般便是已经动怒了。
她匍匐在地,以她最恳切的姿态道:“四郎君过世,崔氏一边缠绵病榻,外界早有风言风语,的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她崔氏又不是孩子,她自己都愿意,我们又哪里能拦得住?”
宁氏冷声道:“至于你所的风言风语,我倒想知道到底是谁在『乱』嚼舌根。”
桑麻头低得越发的低,大气也不敢出。
宁氏等了片刻,眼睛微茫
看来这些日子她还真是太过放纵底下的人了。
就连桑麻也开始满嘴胡吣了。
宁氏在心里暗自警醒,同时命人传来王管事,严令他彻查府邸,一旦查到哪个敢胡袄,一律清出徐家。
王管事接了令,暗自欣喜宁氏放权的同时,又生了诧异。
因为他根本就不曾听到有什么不利于徐家的传言。
不过既然是夫人吩咐,那也不妨碍他拿着几『毛』当令箭。
王管事接了令出去,便立刻加派人手,将外院一干门房全部查了个遍。
接着宁氏又叫来管着内院的嬷嬷和媳『妇』子来,同样命令她们严查。
桑麻垂着头,不论心里想着什么,面上都是老实得跟个鹌鹑一般。
做完这些,宁氏转去里间,倒在软榻上歇着。
桑麻安分的服侍她假寐,才蹑手蹑脚的出去。
帘子起了又缓缓落下。
宁氏淡声吩咐:“去看看。”
她并没有指谁,立在门口的丫鬟便很机灵的跟了出去。
没多会儿,桑麻便回到正院,并去茶水间给宁氏熬羹。
一直紧跟着她的丫鬟回来回禀道:“她去了宁丰院,没多会儿,宁丰院便有人进出,看样子像是在收拾东西。”
宁氏微微点头,示意丫鬟出去。
没多久,桑麻端着甜羹走进来。
淡淡的甜香随着她走动弥漫整间屋子。
宁氏最喜这味道,不由睁开眼。
桑麻垂着头,半跪在脚踏上,心的将托盘摆上几,并仔细的将羹搅得凉一些。
宁氏瞟眼看着,身体却动也没动。
桑麻便明了,她这是在等着自己的意思,待到羹的温度适口,便搁流羹,膝行着过去。
宁氏随着她的力道缓缓起来。
桑麻扶着她坐定,才端着羹到近前,作势要喂。
宁氏接了过来,舀了半勺,放在嘴里。
咀嚼两下之后,她将甜羹抿下,而后道:“有些淡了。”
桑麻低声道是,并言下次多放些霜糖。
宁氏喝了两口,便搁了碗,目光淡淡的看她。
桑麻便一直跪着,垂着眼,不言不语。
便是额际冒汗,面『色』泛白也还是半声不吭。
见她这般,宁氏到底还是心软了。
她叫了桑麻起身,立去一旁。
门边,早前盯梢的丫鬟一直偷眼瞄着。
当看到这一幕时,她有些失望的低下头。
夜幕很快拉开。
宁氏上了年纪,加上今又与柳福儿交锋,没等平常时辰,便要歇了。
桑麻周到的扶着她歇了,又反复查帘晚的值夜,方退去外面。
院子里,所有的灯烛都随着宁氏的安歇而次第灭了。
桑麻回到自己的屋子,就如从前一般的盥洗躺下。
待到夜半,她忽然翻身而起,如一只幽灵悄无声息的来到后面的一个角门旁。
她先是蹑手蹑脚的来到两步开外的值房。
屋里传来时高时低的呼噜声。
她听了片刻,确定屋里的婆子睡得正熟,才推开并没有闩的大门。
值房的屋子十分的窄,除开一张窄仄的榻外,就有两尺左右的空隙,且还被杂七杂澳东西堆得满满。
屋里光线很暗,只有月光透过厚厚的窗纸,映照进来的一点朦胧微光。
根本不足以照亮。
桑麻立在那里片刻,最终折返。
屋里,婆子翻了个身,没出两息,呼噜声再次响起。
桑麻无声无息的折返回屋里,重又上了床榻。
两步外,明显了几分的床上,有壤:“桑麻姐姐,我想去方便。”
桑麻心里咯噔一下,佯作平静的闭上眼道:“那就去。”
那人显然不太甘心,又道:“你陪我好不好?”
桑麻皱眉,很是不耐烦的道:“谁叫你不早,我才刚去过。”
邻床安静了一瞬,很快传来窸窣声。
那人下了床,摩挲着点着灯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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