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武转头看柳福儿。
柳福儿微微别开脸。
耶律齐已死,便是想让他看,也没办法。
张武摆手,示意兵士将人带走。
“大人,”被动被拖起的阿达绝望大喊。
柳福儿转过头,看远处。
似乎有船徐徐靠来。
张武一摆手,便有兵士疾步奔去桅杆,三两下攀上去。
了望之后,他俯身喊道:“是田家,来了三艘船。”
“靠过去,”柳福儿道。
张武侧头,立刻有兵士冲去另一侧船舷,拖出搭板,在船靠过来时,将两船衔接。
甲板上,田大郎一身重甲,眉眼凛冽。
风从身侧吹来,吹动他身后的披风,发出飒飒响动。
待到搭板固定稳当,他几步踏过来:“柳城主可还安好?”
兵士点头,侧身示意。
柳福儿正在张武的护卫下缓步过来。
田大郎立刻看过去,阿金他眉眼平和,衣裳安静,才松了口气,嘴角也露出浅浅的笑。
“城主安好,便是最好,”他上前两步,拱手见礼。
柳福儿眉眼温和,笑意融融。
早前她让哨探去信,也是想着万一……
真要到不得不奔逃时,也能有个指望。
却不想田大郎竟冒着被讨伐的危险,出河东来迎。
她深揖一礼。
“城主快快请起,咱们两家……”田大郎看了眼眼生的张武,道:“太外道了。”
他急忙上前,想扶却又顾忌男女之别。
柳福儿揖之后,随之起身。
随后,田大郎看向张武。
“这位是……”
“这是张都尉,”柳福儿侧身,习惯性的想请田大郎入内安坐说话。
却见四处焦黑的舱板。
“这船怕是得好生拾掇一下了,”田大郎笑:“此处距离治所不远,城主不妨去我那边暂歇。”
“这船,我着人拖去船坞就是。”
“也好,”柳福儿看张武。
据她所指,汪田两家如今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但张武是汪三郎跟前第一人,她怕他因此觉得不便。
张武看出她意思,侧过身,立于她身后。
柳福儿微笑,带着他随田大郎登船。
田大郎直接把柳福儿带去最大舱室,内里已有丫鬟将被褥收拾齐整,屋角还燃着一点熏香,点点沁人香气冲散她身上弥漫的血腥和烟火味。
张武没有进去。
他看向隔间。
田大郎立刻道:“那边也收拾齐整,都尉请自便。”
张武朝他拱手,阔步过去。
田大郎朝柳福儿笑了笑,看了眼守门丫鬟,退去另一边舱室。
门帘随之合拢。
丫鬟上前。
“大人,可要盥洗?衣裳和热水都已经备好了。”
“也好,”柳福儿动了动肩膀。
到此时,她才觉出,一整个背脊和肩膀都僵硬得厉害。
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她一生清爽的歇了。
一觉醒来,丫鬟为她更衣。
“大人,再过两刻便进卡口了。”
柳福儿嗯了声,止了丫鬟盘流云髻的动作。
“扎个简单的就好。”
丫鬟看她身上素雅又不识华贵的衣衫,挽了个斜髻,以长簪固定。
门外,传来田大郎和张武说话声。
“请两位进来,”柳福儿微微侧头。
丫鬟松开稳着发髻的手,转身去厅堂。
另一个麻利的拿了与长簪相配的玉葫芦耳裆,刚好在柳福儿起身只是,挂上她耳际。
柳福儿顿了下,看了那丫鬟一眼,提步进厅堂。
田大郎和张武一前一后进来。
见柳福儿,田大郎笑着拱手问安。
柳福儿微笑,请两人安坐。
“前面就是卡口,不知城主对同行众人有什么安排?”
丫鬟奉上清茶,田大郎轻拢茶盏,言道。
柳福儿眨了眨眼,看张武。
这些都是汪家军,她也一早便遣了他们回去。
现在这些人的去留,她还真是不好多做什么。
“他们,郎君不必理会,只在城外就好,”张武微微欠身。
“这样,”田大郎含笑。
心里对柳福儿与张武的关系已有了些揣测。
船微微震了震。
田大郎浅笑,“该是到了卡口了。
柳福儿转头,半开的槅扇正好可以看到窗外。
船只停了一瞬,便缓缓前行。
没多会儿便靠上田府侧面阜头。
下了船,柳福儿谢绝特地转去正门的提议,直接从侧门入内。
经两个游廊,几人来到书房。
田节度使一早便候在那里,见柳福儿,他笑着上前拱手。
柳福儿敛襟见礼。
田节度使笑着问起边地。
柳福儿不想提及耶律齐,便避开他,简单说了当时情形。
田节度使连连点头,看细声细气,说话和缓的柳福儿。
再次在心里感叹梁家运道。
门外,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在游廊止住。
几声支吾随着压抑的劝阻缓缓远去。
田大郎眉头微动,脚尖忍不住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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