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澜喝了一碗羊肉汤后,笑呵呵地问他。
虽然窦砚离此人神出鬼没,又心狠手辣,不是个好惹的人,但她与窦砚离无冤无仇,又是合作盟友,既是这样,她不排斥与窦砚离和睦相处。
“挺好的,新鲜,肉嫩,想必废了不少功夫。”
窦砚离咬了一口豆皮卷金针菇后,又品尝了一嘴烤鸭,神色淡定地评价了一句。
这菜色,丞相府端的是色香味俱全,很像他小时候吃师娘做的饭。
“那当然了,我们家请来的厨师可是在前朝当了多年的御膳房大厨,因前朝覆灭,老厨不想再进宫服侍皇帝,在家乡里开了茶馆,生意兴隆,老厨病死后,他的子孙秉持先祖意志,没有入宫,经营着小饭馆,后来我爹给了大厨一点恩惠,大厨很感激,于是前来丞相府当掌勺厨师了。家里的茶馆全权交给兄弟打理了。”
顾文澜淡淡一笑,丞相府的每一件事,她都记得很牢,以前这位大厨还经常给她开小灶做饭吃,她每次都得躲着爹娘吃个满嘴流油,现在想想还挺让人怀念的。
“知恩图报,想必是个老实人。”
窦砚离仔细擦拭了嘴角,淡淡说道。
忘恩负义者见得多了,对懂得感恩、思恩回报的人,也就格外另眼相看。
他的师父师娘,一生未曾做错什么,偏偏老天爷如此残忍地夺走了他们的性命,有些时候想起来,觉得太不公平了。
“是老实人,可惜刘大叔运气不好,子孙不孝,大儿子吃喝嫖赌,前些年还闹出了人命,被官府贬去边关流放了,这还是我爹极力说服的情况下争取来的最好结果,然后这个大儿子没撑过今天,就被活活打死了。自那以后,刘大叔老了很多,精神不好。”
提起这件陈年旧事,顾文澜便唏嘘不已。
刘大叔只有一子一女,女儿当年在与刘大婶出门时,一不小心就走丢了,报给官府与丞相府派人寻找,一直没有消息,也是这般,刘大婶思念女儿成疾,以泪洗面,没有多久就一命呜呼了。
因此,刘大叔对唯一剩下来的儿子可谓是爱若珍宝,偏偏儿子不成器,从小到大正经事不做,惹出了很多乱子。
刘大叔考虑到自己离世多年的发妻的份上,一而再再而三地替儿子擦屁股,只可惜了,不成器的终究不成器。
现在刘大叔全心全力放在自己丢失的女儿身上,经历了太多变故,刘大叔自己都病痛缠身,很难说什么时候就两腿一蹬,死翘翘了。
刘大叔一想到自己今生今世很难与女儿再次重逢,心里就难受得不行,花费了半生积蓄去了寺庙祈福,以求女儿幸福安康。
天下父母心,不外乎如此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没有谁的人生是十全十美的。”
窦砚离小小年纪经历了生死离别、血海深仇,对人世间所发生的悲剧看得多了,也就不觉得多心疼了。
大约是,他的心早在师父师娘惨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
“刘大叔的女儿,我会想办法帮他找到的。”顾文澜咽下碗里剩下来的几口饭,神色坚定地说道。
刘大叔在丞相府干了那么多年,功劳苦劳皆有,女儿消失不见多年,没道理他遇到难题了,她还能袖手旁观了。
因此,有生之年帮助刘大叔找到失踪的女儿,也是她的目标之一。
窦砚离挑了挑眉,“我都没想到,你还挺古道热肠的。”
明明一开始看上去就是一个不好接近的小姑娘,虽然活泼开朗,但总觉得与谁相处都隔了一层。
顾文澜翻了翻白眼,“我本来就是乐于助人的人啊,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黑心肠,初次见面就想着害人性命。”
马车的惊鸿一瞥,窦砚离的那块假玉佩陷害,顾文澜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当初她就应该把这个家伙丢出马车,莫名其妙跑来她马车就不说了,还想害死她,这是正常人做出来的事吗?
“如果你像我一样,每天都被人追杀,没有几天是轻松快活的,想必你的戒备心不比我低到哪里去。”
窦砚离对当时的事情不否认,也并没有感到抱歉。
当时的顾文澜之于窦砚离,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连个熟人都不是,凭什么他要相信她不会害死他?
贸然相信别人不是他的作风,他只相信他自己。
“话说得一套一套的,反正道理都被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顾文澜撇了撇嘴,目光冷淡。
这厮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眼下要他为当初的事情感到抱歉,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道理都在你那里,我的道理,素来是没有道理的。”
窦砚离漱了口,面色认真地说了这句话。
明明是含情脉脉的情话,不知为何从他面无表情的脸开开合合说出来时,顾文澜不觉得多感动,反倒是鸡皮疙瘩掉一地。
“我当然有我的道理,你向来是没道理的,飞墙走壁,提前打个招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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