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迎的目光渐渐失焦,眼前的即墨承越来越模糊,他脸上的泪落到姜迎的脸颊上,姜迎感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她最后听到了很多人的哭声,有她爱的人,有她恨的人,还有爱她的人···
旁的她都听不清了,脑海里最后的声音也消散殆尽,没有痛苦,只有解脱。
景熠眸光满含悔恨,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姜迎会把头上的金簪藏起来,这世间千万种的死法,她偏偏刺进喉咙,便是打定主意赴死,绝不给自己一丝生还的希望。
这一切,景熠知道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的执念太深,他放不开的手,舍不下的情最后都成了禁锢姜迎的锁链,是他逼迫姜迎一步一步陷入深渊。
即墨承无助的嘶吼渐渐止息,两方人马已经是两败俱伤,即墨承的人手不足,自然是落了下风。
景熠见状让人停手,他登基这几年,从未在人前落过泪,此刻的泪却再也止不住了,英岚站在不远处看着大殿前的秦渊,她明白自己这一生都比不过这个姜迎了。
她虽然死了,但会一直活在秦渊的心中,有些人正是因为惨烈的离开,才会让人铭记一生。
阴云绵绵,雷声阵阵。
即墨承抱着姜迎已经没有生气的尸身,此刻看向了一旁的景熠,他把怀里的人放下,踉跄地起身,手已经摸向了随身的匕首,这个动作丝毫没有避讳任何人,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出了即墨承眼中的杀意。
景熠的护卫顿时就想冲上来,却被景熠伸手制止,他看着即墨承手上的动作,低声道:“动手吧,这条命是我欠阿迎的。”
姜天寒在一旁不由得有些紧张,即便如今姜迎身陨,他也不希望即墨承对景熠动手,若是景熠死在这里,南梁大乱,即墨承必然登基称帝,那即墨承下一个要报复的,就一定是姜岁暮姜天寒两兄弟。
若不是二人联手,姜迎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即墨承的杀意几乎是瞬时爆发,所有人都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威压震慑,在旁人眼中,即墨承已经变成了嗜血的野兽,谁都不敢贸然靠近。
景熠也没有后退,静静地等待即墨承的匕首刺入自己的喉咙。
正当此时,司悠悠不顾侍女的阻拦从殿内冲了出来,她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到了即墨承对景熠的杀意,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景熠被杀。
“承将军!”司悠悠挡在景熠的身前,眸子对上即墨承的目光之时,就知道即墨承是真的起了杀心:“弑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即墨承眸光冰冷,嘴角还有未干涸的血迹,看起来更加的漠然鬼魅。
“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司悠悠自小就被家人细心呵护,到了宫中也是备受尊崇,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纵使心中恐惧,可因为身后的景熠也不肯退让。
景熠却把司悠悠拉到自己的身后,满目凄清:“皇后,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司悠悠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此刻却不顾自己的身孕一把抱住了景熠的手臂,脸上的脂粉此刻已经透着惨白:“陛下!”
她叫了一声,额角上的汗水与惨白的脸色令人担忧,侍女已经上前护住司悠悠,司悠悠却不肯离开,眼看着即墨承握着匕首向景熠靠近,突然司悠悠腹间一阵绞痛,甚至让她无法站立。
突发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之后的混乱已经无法形容,西洱国带来的护卫赶到,要护送英岚和秦渊离开,秦渊不肯走,和西洱国的人又打了起来。
姜天寒对秦渊有愧,于是出面化解此事,希望英岚能允许秦渊送姜迎最后一程,相识一场,总得善始善终。
英岚知道秦渊的性子倔,只好答应下来,在西洱国的护卫下离开了南梁皇宫,前往驿站,毕竟即墨承有逼宫之意,她留下来不是明智之举。
而司悠悠有早产之兆,景熠让宫女把司悠悠送进偏殿生产,自己仍任由即墨承处置。
但即墨承看到司悠悠隆起的肚子与乞求的目光,眸光中的冷漠瞬间就化为了苦涩,最终他扔了匕首,不屑于再看景熠一眼,矮身抱起姜迎冰冷的尸身,漠然道:“我不杀你,从今日起,你做你的皇帝,我做我的闲人,我即墨承再不是南梁将军。”
即墨承说罢便抱紧怀里的人,缓步下了台阶,刘疏被隋澄搀扶着离开,景熠对守卫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放即墨承等人离开。
他的目光盯着姜迎垂落的藕臂,偏殿传来司悠悠的呼痛的声音,他知道,自己还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于是转身奔向偏殿。
即墨承抱着怀里的人,每一步是怎么走的,他已经全然不知,心痛的麻木与无措甚至让即墨承忘记了回将军府的路。
最后还是隋澄提醒,即墨承才找对了回去的方向。
在百姓惊诧与恐惧的目光中,即墨承抱着姜迎回到了府中,他把姜迎放在卧房的床上,便把门一关,不许任何人打扰。
他用帕子擦掉姜迎颈间的血迹,拔出了金簪,看着那小小的血洞,即墨承立即垂眸不敢再看,竟生出了几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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