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澳兹沉默了下来。
从霜镀共和国,女尊男卑的地位不平等。
到来到层渊,叙事霸权之下,范伦科夫、水晶之塔等中小文明艰难挣扎求生,互相倾轧。
再到西德斯,直面源渊神族傲慢的面目。
【社会】外敌不断地入侵,源渊却选择一再退让。
还有,到了境渊,他看到的龙族不思进取,懒怠废弛。
“……我想要公平。”
李澳兹抬起头,开口道:
“不论是星渊还是地球,不论是叙事还是【社会】,不管是登神者还是旧时代的神族,每个人都在源渊和地球的阶级囚笼之中困住。”
“盖娅这样的大【社会】吃小【社会】,和叙事文明这样的霸权吃小文明,没有什么区别。”
“炮灰神灵中有我这样,忠诚星渊,浴血奋战,却被打上篡权暴君标签的,源渊神族有不事生产,只需要去前线镀个金走个流程,就能接管主神之位的。”
“但,【社会】之中也有好人,【医生】、【寻险圣女】、【裁缝】这些背叛自己的母亲,也要为正义和良知战斗的。”
“叙事之中,也有不少人组成了生命公社,舍弃了自己优渥生活,去为更多人考虑,虽然幼稚可笑,但值得尊敬的理想主义者。”
“我只是个炮灰,学历上也就是个一年制水硕。能走到今天,不止是我自己努力的成果,我也投机取巧,我也滥用职权,我当总统时候贪污腐败建了庄园和游艇、我挪用公款搞军队、搞生化研究污染环境、我侵略弱者搞殖民、我为了给奥修利亚增加人口,同意在北地制造了雪灾风寒。”
“我杀害了西德斯,夺取了对方的身份和系统,我是星渊的神族,却以人的身份自居。和背叛没什么区别。可以说,坏人能干的事情,我都干了,坏人干不了的,我也干了。”
“——这六层星渊,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不比谁干净。”
“但,即便如此。”
李澳兹张了张口,说道:
“就连我这样无恶不作的混账,我都希望这个世界变得公平、公正起来。”
“我也不希望以后的人,都走上我这样的道路。”
“这个世界公平一点,我这样的坏人,才能少一点。”
「……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是你。」
亚斯卓拉沉默了很久,才回复道:
「又坏、又蠢、又残忍,没有任何过人之处的天赋,又没有诚恳踏实的态度。」
「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就算没有李澳兹,下一个进化为【猎王】的也会是张澳兹、王澳兹、陈澳兹——是这个世界,只能诞生出你这样的人。」
「你猜的没错,【血脉】并不是奥能,它是一份凭证,开启权限的凭证。」
「很多人得到【血脉】后,要么嫌弃它贫弱的力量,怠于使用,要么拿来繁衍后代,把资源全部集中在自己的家族身上。」
「只有,亲自跟最强大的敌人斗争,在激烈斗争中顿悟的人,才能觉醒,说白了,惟有躬身实践之人,才能得到认可。」
李澳兹懵了:
“不,你这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说点一年制水硕文凭能懂的?”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亚斯卓拉浮现出一行文字:
「李澳兹,你是否认为,破灭者的力量是用来破坏世界的?」
“……这不废话吗。”李澳兹诧异:“破灭者之所以叫破灭者,不就是因为它们吞食了大量的世界,毁灭了一切吗?”
「在你们看来,确实如此。破灭者只是毁灭世界的入侵者。」
亚斯卓拉回复道:
「但很遗憾,你错了。破灭者不是世界的破坏者。」
“这玩笑不好笑。”
李澳兹冷冷说道:
“利奥兹也好,雷德·金也罢,都是跟破灭者势力近距离接触过的,他们只会摧毁世界,他们的目的就是毁灭一切!”
「不。破灭者不会毁灭一切,它们只会带来新的循环,就像地球文化中的六道轮回一般,三个破灭者为一组,黑暗带来庞大的物质基础,物质引发欲望,欲望根据科学架构形成生命,生生死死,理性和欲望更迭不息,这是一个循环的结构,在整个宇宙中,这样的事情每当发生,虽然会损失一个世界,但却保证了整个宇宙是鲜活的、运动的。」
“那么代价呢?”
李澳兹说道:
“我们就是这其中的代价。如果这样不是毁灭世界的混账,那谁才是?”
「我。」
亚斯卓拉轻描淡写地说道:
「世界是绝对运动的,万物交替更迭,生死循环轮回,物质变化,不会腐败所以才是活着的。」
「而永恒是绝对静止的,一旦事物进入永恒,世界就要毁灭。」
「换句话说,我就是世界的终结者,真正的末日。」
「李澳兹,你所渴望的公平,会在绝对永恒的世界中实现,跟你的交谈让我非常愉悦,我之前还有所怀疑,但现在,可以肯定,你就是最合适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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