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绵绵,到处都是湿哒哒的。
原该和风细雨,如今却成了凄风冷雨。
李府内依旧平静如常,谁也不知道李时归的房内,死了一个人,大夫照常一个时辰进去一次,药依旧往里送,守卫分毫未撤,给人营造了一种极为安心的假象。
沈东湛和苏幕,不能在李府长久待着,天亮之后便回行辕,准备向太子李璟汇报。
然则……
李璟刚苏醒,只见苏幕。
“太子殿下有令,请苏千户进去伺候。”顺子行礼,“沈指挥使还是先回去吧!”
沈东湛刚要近前,却被苏幕一个眼神制止。
眼下,还需要太子的支持,若是太子决议回朝,煜城的事情便无法再查下去,所以不能冲动行事,以免惹怒太子!
沈东湛裹了裹后槽牙,掩在袖中的手微微蜷起,指关节泛着瘆人的青白。
目送苏幕进了太子的寝殿,沈东湛拂袖转身,清隽的面上宛若凝了薄霜,凉至极点,寒至极处,周身寒戾自不言而喻。
周南生生咽了口口水,假装自己是缩头乌龟,可不敢轻易的上去触霉头。
太子不见,谁敢擅闯?
只是,偏偏召见了苏幕……
在这件事上,太子是有前科的。
别说是沈东湛,周南这心里也直打鼓,转头瞧着沉默不语的年修,终究只剩下一声轻叹,这件事谁都没办法阻止。
天之骄子,上上之人。
苏幕进了寝殿,李璟已经起来了,这会就坐在梳妆镜前。
“苏幕,替本宫束发。”李璟瞧着镜子里的人。
苏幕垂眸,毕恭毕敬的近前,早些年在宫里,她也给各位主子束发、挽发,动作麻利,手艺也不错。
玉篦子捋着李璟的发,苏幕动作轻缓,免得弄疼了李璟。
“苏幕!”李璟开口,“李府的情况,本宫已经听顾西辞说了,到了现在,李时归还没醒吗?”
苏幕应了一声,“回殿下的话,李老大人还在昏迷之中。”
心里,吃不准李璟在想什么?
按照以前在宫里的性子,李璟贪生怕死,怯懦至极,肯定会卷铺盖回殷都,不愿再留在煜城,免得一不留神赴了江利安的后尘。
“连杀两位朝廷官吏,这般手段狠辣,必须验查!”李璟掷地有声,瞧着镜子里的苏幕,神情一震,不由的旋即转身望她,“你是不是也想继续查?”
苏幕正捧着玉冠,见着李璟骤然转身,当下弯腰以示恭敬,“奴才不敢擅作主张,但凭太子殿下吩咐。”
“苏幕!”李璟温柔轻唤着她的名字,“靠近点。”
苏幕捧着玉冠近前,“奴才帮您把玉冠戴上!”
“好!”李璟敛眸。
苏幕深吸一口气,极尽恭谨的行至李璟身侧,将玉冠戴了上去,哪知下一刻,腰间颓然一紧,李璟业已扶住了她的腰,冷不丁将她往他怀里拽。
若是沈东湛倒也罢了,偏是李璟……
苏幕是谁?
兀的掌心轻推,当即拍开李璟的手。
脚下一扭三转,苏幕瞬时单膝跪地,“奴才该死。”
李璟只觉得手腕被推了一下,待回过神来,怀中早已没了苏幕的身影,眉心顿凝,掩不住眼底的失落与怅然,“苏幕?”
“奴才身份卑微,不敢污了殿下的贵体。”苏幕伏跪在地,“奴才该死,请太子殿下恕罪。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一声尊呼,生生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一个是奴才,一个是千岁。
贵贱有别,宛若云泥。
“苏幕!”李璟弯腰将人搀起,“这里没有别人,你无需行此大礼,也不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本宫,你是奴才。”
苏幕起身,退后两步。
“就算是奴才,你也是本宫的奴才!”李璟重新拾起她的手,紧握在掌心里,“苏幕,记住了吗?”
苏幕指尖冰凉,抽回手,毕恭毕敬的行礼,“奴才明白!”
“明白就好!”李璟缓步行至桌案旁,“外头下着雨,今儿的天气不太好,你便留在这儿,好好伺候本宫罢了!”
苏幕心神一震,这是什么意思? 李璟,要留她?
“外头那些事,交给沈东湛去办,本宫相信,锦衣卫一定能办得妥妥当当,绝对不会让本宫失望。”李璟拂袖落座,“用过早膳了吗?”
苏幕面色微沉,“已用。”
“那就陪本宫再吃点。”李璟勾唇,不容分说的吩咐顺子,上了一桌子的早饭。
众人皆退,殿内始终只有李璟与苏幕二人。
年修在外头候着,瞧着人进去,又瞧着人出来,奈何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也没见着苏幕出来,心下慌成一团,千万别出事!
“顺公公。”年修环顾四周。
顺子会意,与其行至僻静处。
“顺公公,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年修忙问,“我家爷为何还没出来?是太子殿下他……”
顺子笑了笑,示意年修莫要紧张,“太子殿下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留着苏千户在身边伺候,至于外头那些腌臜事情,都让锦衣卫去操办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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