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李洛由道,“两位都能吃中华菜肴,而且喜欢得紧。叫廖厨子做吧。”廖厨子是他从广州的家中随身带来的,颇有几道拿手的名菜,尤其是烤ru猪和烧羊肉,在广州城里是赫赫有名的。李洛由为着在本地宴客方便,也把他带来了。
“是。我这就去安排。”程掌柜退了下去。李洛由站了起来,对顾葆成道:“你来。”
顾葆成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看得出对这位姑丈很是畏惧。紧跟了过来。
“我布置你在船上做得作业,做了没有?可有不懂之处?”
“回老爷:侄儿已经做了。”李家也是学做官人家的派头,子侄儿女称呼长辈都叫“老爷”,“只是有几道几何题做不出来。要请老爷指点。”
“嗯,晚上把窗课本子送到书房来。”
到的书房,书房里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十几个大柜子里都得都是往来信件和账本。装有重要文书的柜子上着锁。李洛由检查了下各处柜子上的封条,确认完好无损,才逐一把封条撕下落座。
顾葆成自然不敢坐,侍立一旁。
“葆成!磨墨,写几封信。”
“是!”顾葆成有些奇怪,写信这类事情,照例是书启师爷的事情,机密的则是姑父自己动手,怎么叫自己动笔?也不敢多问,赶忙走到紫檀木的书案前,取一锭程君房残墨,在一方唐代端砚上磨了起来。
“用宋体小楷写!你写――”李洛由的信,是写给辽海行在沈阳――建奴的“盛京”里的代理人的,这种代理人不止一个,有的在当地开设买卖,有的则专门结交后金的贵族官吏。自从广宁撤镇之后,李家在辽东的买卖全部毁于一旦。目睹了辽东军民惨状的李洛由回到直隶后稍加安定之后,就开始派人回到辽东,重整家业。以做买卖为名,暗中搜集后金的情报讯息――他胸中还抱着一丝期望:有朝一ri王师复辽之ri,自己在辽东安排下的情报网络能够发挥些许作用――最低限度,也能在当地杀几个鞑子。
宁远大捷的消息曾经让已经对朝政极度失望的李洛由产生了一线希望。天启皇帝驾崩,信王入承大统,权倾朝野的魏忠贤失势赐死,直到袁崇焕重新出山,提出“五年复辽”的奏议,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光明。这大明的气数,到底还没有尽!
从他在辽东的代理人那里传来的消息都表明,自从老鞑子死在袁督师大炮之下,后金无论在伪政权内部还是经济上都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李洛由感到:自萨尔浒大败之后,朝廷在辽东的颓势有可能会扭转,最近二年在辽东的活动也多了起来。
他要顾葆成写得是关照代理人在沈阳的商业活动的指示信。辽海行在辽东的商业活动主要是通过皮岛这个渠道,进入后金的统治区运销关内货物,收购红参、鹿茸、皮毛。特别是上好的黑貂皮。这种贸易在大明是非法的,不过在后金政权管辖范围内却是受到欢迎的。一个以掳掠抢劫为基础的政权不可避免的穷兵黩武,农业凋敝,各种物资极度匮乏,对与关内展开这样的走私贸易极为支持。
不过,李洛由和山西那批汉jiān商人还是有所不同的,后金急需的粮食、生铁、铜器之类的战略物资,他从来不运销。运去的都是于耕战无益的奢侈品,尤以各种丝绸锦缎为主,兼顾各种粗细瓷器――靠抢劫掳掠聚敛了大量财富的野蛮人刚刚脱下猪皮,不可避免的对这些产品产生了极大的需求。李洛由的这个买卖原不是为了赚钱,却越做越大了――红参、鹿茸和貂皮让他赚得盆满钵满,“……至于贝勒所言,要我等运销粮食之事,请告其:最近灾荒不断,粮价奇高,且市无余粮可购……”
接着他又口授了一封赎取几名过去的店内伙计的信,关照代理人将已经找到下落的原字号里的伙计逐一赎取出来,家眷若是能找到下落的,也一并赎取。借着贸易的机会,他寻找赎取了不少在辽东溃局中被掳为奴的熟人、同业、亲戚。赎身的人一律送回关内,那些有胆有识,对建奴怀有刻骨仇恨的人,会被重新派回到关外,或是充当字号里的伙计,或是在当地安家做小买卖潜伏下来。等着有朝一ri能够报仇雪恨。
他最后口授完关于端午节给后金贵族、官员送礼的信件之后,顾葆成见他再无其他指示,才把信签递过去。李洛由接过,仔细的看了一遍――一笔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写得密密麻麻,一丝不乱。他满意的点点头。才从随身的拜帖匣子里取出一个小图章,一一盖了上去。
与后金的贸易是犯法的,所以这样的信李洛由从来不假手于人,心里不落字号人名,不署名,也不写任何题记,只用一个花押图章做记号。一旦信件失落,直接销毁图章即可。李洛由虽然寄希望于朝廷,但是对朝廷里的种种人物都是什么货sè却是一清二楚。
信被仔细的封了起来,装进蜡丸。到时候由专门的jing干人员贴身收藏了北上登州。登州往皮岛去的船只很多,走私夹带非常的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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