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仲君满不在乎道:“我去逛街,到了南宝书店那里,看到几个人在柜台上鬼鬼祟祟的,看到我经过,立刻就把这书藏到了书堆下面。我就想着他们大约是在做什么不法的勾当――你想,咱们平日里最讲行侠仗义,岂能坐视不理?我就跟了过去。你猜怎么得?”
黄真暗暗叫苦:大小姐,咱们这是在提着脑袋干杀人买卖,您以为这是行走江湖混资历?您要再大喝一声:恒山派周仲君在此,咱们都得进髡贼的班房。
他知道她多半又是好奇心作祟,只好继续问道:“如何?”
“原来他们是卖考题的。”周仲君得意洋洋道,“髡贼干什么都有那个证。可是那考试的题目早就泄出来了,私下里都有买卖。你想买什么都有……”
“你就买了这个?”
“原本他们咬死了不承认有这书,结果我吓唬了他们一下,说他们形迹可疑要去向警察报告,他们就乖乖得拿出来卖给我了。才二十元流通券!”周仲君似乎十分得意。
黄真到底是老江湖,心底里暗暗觉得有些不对:虽然科场舞弊在大明蔚然成风,但是行事一般都比较隐秘,一般都要通过中人牵线搭桥。毕竟这是担着身家性命的事情!
临高这里,虽说这执照考试不是科举,但是多少人的生计都维系在这一证上,于情于理,髡贼对舞弊肯定亦要严惩。绝不会放水到街上到处卖考题的地步。
黄真不由得警觉起来,这不会是遇到江湖骗子了吧?从周仲君的叙述来看,这是很常见的骗术手法。
想到这里他赶紧又翻阅起手里这本薄棉纸的小册子。里面题目和答案是真是假他也判断不了,但是翻到最后一页,却在页脚看到细小的一行字:“根据卫生部出版社《中医药师资格考试模拟题集》1633版翻录抄写。版权归原著者所有。”接下来还有一个墨色章:“手工翻录许可第66号”,最后是定价:流通券20元。
黄真顿时打跌:这就是个骗人的玩意呀!
难怪看上去有些字句很熟悉。他赶紧从桌子上堆着的一堆参考书里翻出一本来,正是《中医药师资格考试模拟题集》,卫生部出版社出版。他买到的是1634版,所以内容上略有不同。定价只有3元流通券。
黄真哭笑不得,知道周姑娘是中了江湖骗术。
周仲君见他面色诡异。已经知道事情不妙,劈手夺过他手中的书,一看之下,一张俊脸顿时涨得通红。眉眼倒竖,编贝般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居然敢骗到本姑娘头上,休怪本姑娘心狠手辣。”说着就要奔出去。
黄真赶紧拦住她:“不可!咱们现在身处险地,绝不能与人冲突……”
“难道我们还怕了几个区区的髡贼番子?”
“我们的确不怕,可是这次的行动也就付之东流了!”黄真唯恐分量不够,“回去之后怕是无颜以对诸位长上!”
这番话对周仲君起了作用,她知道本门为此事是投入很大力量的,若是因为自己误了大事,最起码也得逐出师门。
恒山派虽然不是什么天堂。到底自由自在,师父对她管束甚少,除了不能轻易下山和每日必须练功之外。一切随意。她家里有得是钱,不断有银子物品送来,还专门买了一个小丫鬟伺候她,各种享用并不逊于家中。若是回了家,少不得又要被爹娘聒噪着嫁人的事情――更别说她自小不肯缠足,是一双大脚。要嫁个好人家,即使是意思意思也得缠足。一想到这个周仲君便已经不寒而栗了。
然而她如何忍得下这口气,眼圈顿时红了起来,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虽然不过是区区二十元流通券的小事,但是她自从第一次下山行走江湖以来就没吃过这种亏。眼下却在临高着了几个不入流的骗子的道。
她咬牙道:“黄兄,我晓得轻重!待到入夜,咱们一起去杀了这几个狗贼,再一把火烧了这书店!”
黄真知道她是咽不下这口气,他沉声道:“万万使不得此地不是大明的疆土,你这一把火放出去,髡贼的爪牙必然会在南宝全城大索,你我如何掩藏得住?”
“这么说,我们只要吃这个闷亏了?!”周仲君一副贝齿咬得咯咯作响。
“暂且忍耐!待到发动之时,别说这小小的书店,便是整个南宝到时候也给来个火烧连营!”
这番话总算安抚住了周仲君。虽说如此,周仲君还是闷闷不乐,上楼的时候看到南婉儿正在扫地,又骂她:“浪蹄子!没事扫什么地,装相!”
黄真看得真切,虽然很为南婉儿不平,但是此时他满脑子都是考试和开店的事情,哪里还有安抚南婉儿的心思。
眼下的这考证的事情是凶多吉少,焦、宋两位已经是打了退堂鼓了,就算黄家兄弟,能不能通过还犹未可知――他打听了下,这考证端得不容易,便是在临高已经待了一二年的归化民,要考证还得报个“培训班”之类,就靠着自己在家苦读考过得人那是凤毛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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