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舒知正在账房的天井里看着蚂蚁搬家,看来快要变天了。
这几天送来的账本显着变少了。从流水账的日期看,大约是积累的账本快要做完了。
这些天来做的账本他虽然记不下来,但是总额还是清楚的,前前后后,大概有二十万元之巨,而账本的跨度前后只有两年。
这真是令人咂舌的大买卖,袁舒知还从没听说过有什么生意,能靠这么一家小铺子一年做到十万元的。
元老院的这“神药”果然厉害!袁舒知心道。
但是随着送来的账本愈来愈新,他知道,前面的情况也愈来愈凶险了。
杀人灭口,卸磨杀驴……就算知道政保在外面盯着这家店,但是保不齐饭菜中下毒,直接把自己给送走了。政保那是肯定来不及冲进来救自己的。
袁舒知愈想愈觉得自己小命难保,但是就算如此,他也不敢表露出来,每天只能兜着圈子琢磨脱身之计。
办法没想出来,脑袋上头发却掉了不少。这一日,他正在看蚂蚁,仆役却来请他,说是高管事请他去。
袁舒知不知道就里,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一开始,这高管事只问了问他的日常生活起居,又夸他的账本做得好,掌柜的很是高兴,所以特别奖励他十二块钱。
“多谢掌柜的厚赐!”袁舒知做出一幅感激涕零的模样。
“舒先生的账本做得好,这钱是你应得的。”高管事摆了摆手道,“只是这里的账本即将清完,我家掌柜还有几家产业的账目要清,所以这几日便要请先生挪个地方。”
袁舒知闻听,只觉五雷轰顶。他现在在聚宝堂做帐,陆橙他们都知道的,如果真把自己给挪了个地方,自己就彻底“下落不明”了。
虽说如此,他也只能强作镇定,道:“不知要让学生去哪里……”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如今不必多问。”高管事的话冷如冰霜,“舒先生,只要你好好的做账,这钱有得你赚的,可是不该问的事情也不必多问,省得麻烦。”
“是,是,学生明白了!”袁舒知冷汗直冒,心道:吾命休矣!
回到居住的小院,他就想着能不能爬墙而逃,然而这高墙如井一般,四周又无可攀援之物,以自己这样的手无缚鸡之力之身,向越墙而走不啻于痴人说梦。
若是夺门而出呢,光是门口两个壮汉就足够把他拦阻回去。
他暗暗悔恨自己为什么要想出“打入敌人内部”这个馊主意来,到现在情报什么的一份也没送出去,倒快要把小命给搭上了!
如今人为刀俎,袁舒知无力反抗,只能做出顺从的模样,走一步看一步了。
袁舒知想起了陆橙当初和他约定,如果出现紧急情况,他又不能脱身,需要求救的时候,就用买东西的方法来发出求救信号,具体来说就是让仆役为他去买香烟。
袁舒知有吸烟的习惯,所以来到聚宝号之后每三四天就会打发仆人去买烟。按照约定,他买烟并不拘泥于一种牌子,而是轮着牌子抽。一旦情况紧急,他就要打发仆人买“圣船”。金圣船是指“有危机”,如果是红圣船就是紧急求救的信号了。
然而袁舒知发出的信号却被完全屏蔽了,不管他要求买什么烟,仆人给他拿来的始终都是白圣船。
在惴惴不安中又等待了几日,这一日,他被送上一顶二人抬小轿给抬了出去,昏天黑地上上下下也不知走了多远,等落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轿子停在一处小院之中,接着夜色,只能看到四周群山环抱,显然是已经到了深山之中了。
袁舒知硬着头皮下了轿子,被人带到了院中正房。
正房之中点着灯,有三个男人正端坐着等着
虽然点着灯,三个男人却都是背对着灯火,一个个面目看不清楚,从身形上看有一个大约就是高管事。
果然,高管事发话了:“这位是我们老爷。”
袁舒知还是第一次见到聚宝堂的店东,他从陆橙那里知道,这家字号的店东名叫全有德。
当即一躬到底:“见过老爷。”
“坐,喝茶。”全老爷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袁舒知赶紧告座落座。看眼前的模样,似乎并不是马上要把他灭口,他心中稍安。
“这些日子以来,在我这里过得可还好?”
“回禀老爷,一切都好!”
“你的账本我看了,做得好。”全老爷点头道,“我这里就是缺你这样懂澳洲账目的人。敢问先生,你这账目是从哪里学得?”
袁舒知忙道:“广州财税局举办的财税会计培训班,我是第9期的。”
“哦?这么说先生是归化民出身喽?”
“哪里,哪里,”袁舒知摆手道,“我倒是想做,人瞧不上我!说我年纪太大了!”说着他叹了一声,“人老珠黄不值钱!”
“既不是归化民,如何进的了澳洲人的学堂?”
“这个,培训班只要你自己出钱就可以学……”袁舒知解释道,“里面很多人都是广州各家字号的东家东家送去的,学生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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