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州。
干燥的气候,漫天见不到人烟的荒野,天空中,孤雁飞过,带来一阵长鸣,随即又消失在暗黄色的晚霞之中。
白妆仰望着这斑驳的天际,明明白白的听到有人在唤她……
“你放心,我很快便能回来,你要等我……”
熟悉的声音近在咫尺,熟悉的身影恍若就在眼前,白妆冲着晚霞的方向伸出手,看到自己的指尖徘徊了许久,却什么也抓不到。
“南峥……南峥……”
嘴里无意识的呢喃着,满是皱纹的眼角泪痕遍布,她想叫住他,叫住那个一去不归的男子,告诉他,这一行,他不能去,一定不能去。
“姑奶奶,姑奶奶?”另一道的声音灌入,白妆恍惚的感觉天地在晃动,她看着眼前渐渐崩塌的视野,一时有些怔忪。
再次睁开眼睛,她看到一张年轻俏丽的女子脸庞。
女子担心的看着她,两条柳叶似的眉毛紧紧拢着,她发愁的问:“姑奶奶,您怎么哭了,又做噩梦了?”
白妆慢慢起身,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女子,过了半晌,才问:“夏秋,你爹回来了吗?”
纪茶眼角发涩,鼻尖红红的点头,起身扶着年迈的姑奶奶下床,像平时每日那样,耐着性子安抚:“爹回来过一会儿,又出去了,说去打猎,要给您猎头老虎,扒了虎皮做袄子。”
白妆脸上挂起笑,隐约还能看到泪痕的面庞,却仿佛已经找不到伤心的痕迹,她炫耀似的说:“你爹是最好的猎手,族里,就他能一人猎虎。”
纪茶点点头,将姑奶奶扶到桌前,让她坐下,才进进出出的将早已准备好的吃食拿来布好。
“什么时辰了?”白妆问。
纪茶说:“已经是晚膳时候了。”
白妆看着满桌的菜发愁:“可你爹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再吃吧。”
纪茶盛饭的动作没停,如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几乎每天都要经历:“爹带了干粮,说在山里吃,要深夜才回,让咱们先吃。”
白妆不太开心,捏着筷子看着碗里的米粒。
纪茶坐到她旁边,小心哄着:“娘,您不吃饭,爹会担心的。”
白妆这才“嗯”了声,漫不经心的吃了两口。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放下筷子,用疑惑的眼神盯着纪茶,不解的问:“姑娘,你是谁,缘何在我家?”
纪茶直直的看着她,然后,从凳子上站起来,从善如流的道:“夫人您好,我是新搬到隔壁的邻居,我家长辈让我来打声招呼。”
白妆了然,起身,握住纪茶的手:“多标志的姑娘,新搬来的?好好好,我们这地方的人,性子顶好,你过来得急,用饭了吗?对了,我今个儿炖了排骨,你端一碗回去。”说着,就朝内室里喊:“夏秋,去厨房端一碗排骨。”
说完,却听没听到内室有人回应。
白妆脸上出现一丝无奈:“这孩子,我去看看。”
“不用了。”纪茶忙拉住她,神色复杂的说:“我们家已经用过饭,不打扰夫人了,夫人您先用膳,我就回去了。”
纪茶说着,一个劲儿的往外走,白妆留不住,只好将人送到门口,才回来坐下,拿着筷子,一口一口的吃。
纪茶没有走远,站在院子外的栅栏旁,静心的听着屋内的动静。
果然,过了一会儿,她就听到里头喊:“夏秋,夏秋……这丫头,又跑到哪儿去野了,成日的没规矩,将来谁敢娶呢。”
纪茶听到这里,试探性的从屋外走进去,到门口时,就听到她的姑奶奶喊:“你总算回来了,天都要黑了,又跑去哪儿了?”
纪茶松了口气,走进屋子,自然的道:“就出去转了转。”然后看了眼桌上已经空了的碗碟,收拾着就去厨房。
白妆跟在她身后,跟她唠叨:“你是不是又去边营了,跟你说了多少次,那是打仗的地方,都是男子,哪里是你一个姑娘家该去的,你再这样,等你爹回来,我就告诉他,看他打不打你。”
纪茶老实的听着,手里洗着碗,她知道,姑奶奶只是需要一个诉说的对象,她并不需要回应。
洗干净碗筷,又擦了桌子,白妆的唠叨还没完。
听到最后,纪茶看时候不早了,该让老人家休息了,才说:“娘,我有心上人了。”
表姨同柳家那位将军的事,在族里向来不是秘密,纪茶自然也知晓当初表姨多么冲动的随那个男子离家出走,之后还生下柳蔚。
“啊?”白妆滞了一下,看着“女儿”。
纪茶将老人家扶到榻前,才说:“就是京都边营的侧将,他是来岭州点兵的,过两日就要去辽州主征,他可俊了。”
白妆看“女儿”不似说笑,立刻板着脸:“侧将?京官?”
纪茶想到柳家的身份,点头:“是京官,但只是个小小的侧将,应当不是大官。”
“不成。”白妆立刻反驳:“从明日开始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哪里都不准去,京官,你胆子倒是不小,你可知京都的人都是豺狼,你是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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