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莫连着在床上躺了十日。
第三日时传来消息,小妞苏醒了。
第四日时,他的父亲来了。
容溯只坐了一会儿,问容莫身体如何,又详细问了当日发生的事,容莫一五一十的说了,末了小声气的问:“她,还好吗?”
容溯看了次子一眼,那日镇格门的人将两个孩子送回来,容莫半个身子都是光的,他的衣服全裹在小妞身上,小孩自己冻得没有意识,可怜巴巴的,眼圈也是红的。
七王府没有王妃,侧室们生了孩子都是自己养在膝下,三个儿子打小的时候,容溯关注得便不多,有生母在身边,他不觉得小孩会缺爱,要知道他年幼的时候,可是住的皇子所,连见一面母妃都不容易。
容莫的叛逆是个意外,容知懂事,容倾好哄,偏偏卡在中间的容莫,无法无天,小时候容莫就爱逗猫惹狗,每次都要容知收拾烂摊子,长大了本以为会懂事,可他倒是出息,成天那点脑子,尽想着怎么跟女孩子作对,『性』格也越发顽劣不堪。
很长一段时间,容溯连看都不愿看这个次子一眼,连带着容莫生母这里,也不搭理。他原本以为,从根子就歪了的容莫,长大了会长成个纨绔子弟,仰仗着父荫庇佑,普普通通,随随便便的过完一辈子。
但这次,容溯却有些意外,小妞醒来第一句问的就是,容莫怎么样,小女孩知道感恩,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恨不得好上十点,要不是身体不允许,她怕这就要爬下床,来看容莫了。
容溯瞧着次子忐忑犹豫的目光,淡淡的道:“背上还好,膝盖……不太好养。”
容莫顿时紧张了,问:“会……会瘸吗?”
容溯说不好,现在还在治,陈太医说尽力,但腿骨碎得太狠,就算接好了,不说瘸,往后走路总会有些影响。
但这恐怕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默默把喉咙里的愤火强咽下去,容溯平复着内心,尽量不想吓到还没痊愈的儿子,实事求是的道:“可能会。”
容莫脸一下就白了,呆呆的半天没说话。
容溯又说了两句让容莫好好养病的话,看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打算离开,刚走一步,衣角便被只白嫩的小手轻轻拽住。
他回头。
容莫纠结的仰着头,眼神复杂的问:“他们都说,她……她是爹给,给容知养的,小媳『妇』……那,她瘸了,容知还要她吗?”
容溯拧起眉,墨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容莫又说:“容,容知不要……那,那我要吧……”
“啪”的一声,容溯冷面挥开儿子的手,在儿子错愕呆愣的目光下,阴着嗓子道:“你是在床上躺久了,脑子躺坏了?”
容莫讶然的张大了嘴,懵懵的回不过神来。
“德伦世理先生没教?你自己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鬼话吗……”
容溯从伦理道德,各个层面严肃的批评教训了儿子一顿,把病情未愈的次子骂得频频用手背擦眼睛,他这才一脸带气的甩袖离去。
走出院子后,容溯命人招来管家,又是一顿喝骂。
管家无端倒了大霉,不止被扣了半年薪俸,还差点挨了板子,从书房离开后,管家连忙召集了府里所有下人开会,简单点说就是,王爷以前不知道府里的那些丧德败伦的流言,现在他知道了,因此立下规矩,从今往后,谁再敢编排少爷小姐们的闲话,自己去刑房领板子,三十板起步,上不封顶,打死为止。
容莫是在后来病好了,能下地后,才听容倾提起这件事的。
容倾捧着容莫姨娘做的桂花糕,坐在他二哥宽阔的大床上,一边啃糕点,一边含含糊糊的说:“爹可生气了,说什么,这个府里到底是谁做主的?还说他将小妞儿立为五小姐,是不是有人不服?是不是不把她当自己人?才传这些不知羞耻的传言。哎,这两日我都不敢跟爹请安,爹就跟吃了火『药』似的,我看你也别去了,回头病还没好,触了爹的霉头,再让他给揍了。”
容倾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吃得满脸跟花猫似的,又看向一直沉默未语的容莫。
见容莫怔怔的目光放空,容倾又用手肘推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大哥其实也是这么想的,这回爹把话说成这样,大哥连着两日,饭都吃不香,我觉得大哥挺喜欢小妞儿的,没准偷偷都在准备聘礼了。”
容莫皱了皱眉,不解的问:“容知不是喜欢他表妹吗?那个萝萝?”
“哪儿啊,是萝萝喜欢大哥,大哥躲她都来不及。”
容莫再次沉默下来,没说话。
容倾啃了口糕点,又问:“你说爹干啥非要说这种话啊?我看小妞儿对大哥也挺好的,两人经常有说有笑,这要是小妞儿也喜欢大哥,爹不是棒打鸳鸯吗?”
“好了。”容莫听不下去了,推了容倾一把,虎着脸道:“你下去,别在我床上吃东西,脏死了。”
容倾哼了声,撅着屁股爬下床,却是又跑到桌前,去拿剩下的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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