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萨尔茨堡。
作为欧洲最富有生命力的古老城市之一,这座因盐矿的发现而兴起,因宗教和艺术而闻名于世界的城市,在如今这个愈发资本化和现实化的社会中,早已不复当年的繁荣。
在去年冬天,伴随着那个人类历史上最庞大的红色联盟轰然解体,这里也曾如同绝大部分欧洲城市那样进行过一番庆祝,满街的报纸、电台、电视新闻全在庆贺着,每个人都乐观得相信一切开始变得好起来了,自从二战以后的经济大萧条总算结束了。
然而,政客们说谎了……或者说,这个世界说谎了。
当人们摩拳擦掌地想要分食熊肉,期望着能够以此度过寒冬时,却发现那面红色旗帜的降落仿佛凝结住了莫斯科的冬天,让本来就艰难的资本市场彻底进入了冰河时代。
大萧条,并没有如同人们期待的那样烟消云散。
倘若说此前人们还能把大萧条的原因归结于冷战阴云,那么随着前苏联选择主动“断开链接”,残酷的现实终于戳破了资本社会一直在吹嘘的那个美好梦境。
物价飞涨、货币贬值、福利削减、粮食减产、就业不景气……
哪怕是这座位于阿尔卑斯山脉北麓,有着阿尔卑斯山门庭之称的“音乐之都”,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大萧条的影响,游客的身影几乎完全从这座城市里面消失,虽然不少外出的年轻人选择回到家乡,但大多也只是无所事事地待在家中,等待着所谓奇迹的出现。
只不过,几乎所有人都明白……
现实的世界,已经没有奇迹生活的土壤了。
而对于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一辈子的老杰瑞而言,最直观的感受,可能就是位于老城粮食胡同的那家Harnisch小酒馆之中所发生的变化。
这么多年来,老杰瑞已经养成了每天都在Harnisch小酒馆坐一会儿的习惯。
相比起那些用于吸引游客们的“黑店”,麦尔夫妇经营的这家小店与其说是酒馆,不如说更像是一个用来躲避烦恼、消磨时光的世外桃源,酒馆老板库尔特·麦尔似乎从来都不在意盈利,无论客人多少,他总是静静地为萨尔茨堡的人们守护着这方净土。
在老杰瑞看来,库尔特·麦尔之所以开立这个酒馆,显然只是个人兴趣而非生计。
虽说Harnisch小酒馆每天开放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每当太阳西沉时,那盏悬挂在酒馆门口的灯笼都会准时亮起,然后直到中心教堂敲响午夜的钟声才熄灭。
然而,自从去年秋天开始,Harnisch小酒馆的开放时间开始变得不固定起来。
从最开始的每天雷打不动每天下午六点开始营业,每天开放六个小时,到后来时不时的延迟开门和提前关门,甚至于前段时间,一整天不营业都是偶尔会发生的事情。
倘若不是因为看到Harnisch小酒馆的招牌还在,库尔特·麦尔的精神也不错,看起来也不像是受到什么大萧条的影响,老杰瑞差点以为麦尔夫妇准备搬家离开了,毕竟这段时间以来萨尔茨堡之中关闭、转手的店铺太多了,据说就连中心医院都已经换了老板。
因此,对于老杰瑞来说,Harnisch小酒馆就仿佛是最后的那丝火苗。
如果连库尔特·麦尔那样的好人都无法支撑下去,那么这个城市,乃至于这个国家或许也就到了最凄凉萧条的时候了,毕竟……这已经是整座城市最后的一座酒馆了。
这天清晨,老杰瑞像往常一样拄着拐棍,慢悠悠地顺着老街的石板路往外走。
按照他的路径规划,他会绕着老城先走上一大圈之后,然后到萨尔茨堡主教座堂里面坐着休息一会儿,听听修女们和神父讲故事,与几个老朋友唠唠嗑,运气好的话,有时候还能看到诺恩贝尔格修女院的修女们在中央广场讲述教义或者唱诗。
当然,绝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的黑袍修女,毕竟这里也不是什么大城市。
“上次听库尔特说,他曾经服役时的长官从英国那边的修道院领养了个小修女,也不知道会不会到萨尔茨堡这边定居,倘若有那样的小天使在,生活也不会那么无趣了……”
老杰瑞优哉游哉地“巡视着”老街,不厌其烦地打量着周围那熟悉的砖石墙壁。
Harnisch小酒馆昨天又没有开张,算上前天,Harnisch小酒馆的灯光已经连续两天没有亮起了,也不知道库尔特·麦尔这段时间在忙些什么,或许……
还没等老杰瑞脑海中杂乱发散的念头浮出,老人忽然猛地停住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嘴里发出古怪的嗬嗬声。
就在他身前不远处,Harnisch小酒馆破天荒地开门了!
倘若老杰瑞没有记错的话,这可能是Harnisch小酒馆这么多年来,为数不多的几次在上午开始营业。更让杰瑞震惊的是,那个常年没什么表情的酒吧老板库尔特·麦尔,此时正依靠在门边,笑容灿烂地与一名从未见过的老人交谈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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