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队禁卫骑兵护送下,点灯子赵胜到了宜君县,拜见大军统帅卢象升,传达朱由检的旨意。
“陛下还说了什么?”卢象升脸色平静,淡淡问道。
卢象升和商洛兵备道刘应遇合兵已经围困流贼于凤凰谷二十多日,在卢象升的指挥下,明军分兵筑营垒于各处出谷要道,并在高处设立烽火台。靠着严密的防守体系,多次挫败流贼的出击,为的是逼迫流贼出谷决战。
而据从抓到的俘虏讯问得知,谷地内的流贼粮食几乎用尽,大部分流贼靠挖掘植物块茎和野菜维持。
就在五日前,王左挂亲率流民军对明军防线发起了攻击,欲打破明军封锁离开凤凰谷一带。然而在禁卫军强大的火器下,流贼丢下了千余具尸体后仓皇后退,又躲入了千丘万壑之中。
卢象升不欲部下有大的伤亡,没有追杀,采取继续围困的措施。总有一日,流贼饿得承受不住,或会继续进攻或干脆投降,总比派军强攻要好。
眼下,皇帝派了人来,卢象升还以为皇帝是要催促自己尽快发起进攻平定流贼,没想到却是要劝降。
劝降正合卢象升心意,对面的流贼本来都是普通百姓,因为活不下去才铤而走险,卢象升也不愿大开杀戒。
只是皇帝派了这样一个前流贼头目来,让卢象升颇感意外。
“陛下给卢大人的旨意,皆在这封信中。”护送赵胜前来的禁卫军官毕恭毕敬的道。
朱由检在信中,把自己重编里甲的打算告诉了卢象升,让他迅速解决对面流民军,然后在宜君县重编里甲。
“任命里长为官!”卢象升深吸了口气,事实上他早就知道了清涧县发生的事情,没想到朱由检又要在宜君继续。
看来陛下是要在整个陕北掀起巨浪啊,卢象升暗暗的道。
对朱由检的做法,卢象升不太苟同,认为不该这么简单粗暴,不过他虽然挂着佥都御史衔,但实际职务是掌禁卫军的兵备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并不准备劝谏。更何况在卢象升心中,陕北的士绅并不无辜,朱由检的行为也都是出于爱民,为的正是这无数的流民百姓。若是能使得陕北平定下来,流民早日过上正常生活,便是牺牲一些人,也是理所当然!
“你有什么要求?”卢象升看向赵胜。
赵胜毕恭毕敬道:“小人没有其他要求,只要给我一头代步的骡子或驴便可。”
卢象升当即命人给赵胜牵来一头骡子,赵胜骑上后便向着凤凰谷去了。
“让这样的人去劝降,靠谱吗?”商洛兵备道刘应遇疑问道。
卢象升淡淡道:“他也是流贼头目,让他去现身说法更有说服力,若是谷中流贼有投降打算,到时再正式招抚便是。”
赵胜骑着骡子刚离开官军视线,从沟壑中钻出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不由分说便把他从骡子上拽下来。
“我是点灯子赵胜,清涧县义军大当家,要见你们王左挂王大当家。”看有流民用刀子向自己脖子比来,赵胜吓得大叫道。
“什么狗屁点灯子,没听说过。”一个头目模样不耐烦道,“肯定是明军细作,砍了,把骡子拉回去杀了,正好开开荤。”
“好嘞。”一个流民流着口水,高举起一把缺口的破刀。
“我是奉大明皇帝之命前来招降,是钦差使者,你们要是杀了我,皇帝必然大怒,会立即派大军杀入谷中,你们所有人都得为我陪葬!”赵胜脸色大变,不再说自己点灯子身份,开始装钦差了。
要砍他的流民愣住了,举起破刀不敢抡下。哪怕揭竿而起了,皇帝钦差的身份还是十分唬人。
“就你,钦差使者?”那头目上下打量赵胜一番,不屑的道。
赵胜挺直了身子:“正是,还不快带我去见你们大当家,要是误了事你担待的起吗?”
也别说,赵胜读书人身份,细皮嫩肉,卖相和普通农夫完全不一样,正经起来还挺唬人。那头目不敢造次,忙带人押着他回到了营地。
一处宽大的沟壑内,在黄土壁上挖有上百个洞穴,这里便是流民的大本营。
赵胜被用黑布蒙着眼睛,带到了流民军大当家王左挂面前。
王左挂三十余岁,本是宜川农民,因母亲生病欠下高利贷,被迫把仅有的几亩地卖给本地乡绅,然后给乡绅养马种地,辛苦一年下来,所获的粮食竟然不够还债,恰逢听闻白水王二率众起义,王左挂不愿再给乡绅做牛做马,便纠集了一帮佃户兄弟冲入乡绅庄园,杀了乡绅开仓放粮,造起反来。因为他为人大气能服众,手下实力迅速壮大,附近其他流民头目大红狼、苗美、飞山虎纷纷来投,攻破了附近十多处乡绅庄园,队伍连老弱妇孺发展到两三万人,其中甚至有骑兵两三百,实力很是强大。
没想到官军反应太快,还未等王左挂率部向延安府挺进,卢象升已经带领禁卫军从白水攻来。王左挂率部和卢象升连战数场,接连战败,便躲入了凤凰谷千沟万壑之中,靠着地形熟悉躲避官军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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