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座,看茶。”徐弘基随口道。
“谢公爷。”
“你是谁的人?代表什么人来见本公?”徐弘基径自问道。
“下官来自江西,是监国殿下任命的户部侍郎,奉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袁大人之命,来拜见公爷您。”黄立也不隐瞒,直接说明自己身份。
“竟然是福藩叛逆,你不怕本公把您抓住送往总督府吗?”徐弘基作色道。
“公爷可以把下官送给洪承畴,但在那之前请听我把话说完。”黄立怡然不惧道。
“崇祯无道,视天下人为刍狗。北京几十家勋贵,被抄家屠戮,和公爷您一系定国公府也被抄家除爵,公爷您可感到兔死狐悲否?”
徐弘基摇摇头:“定国公府参与到谋逆之事,被陛下抄家理所当然,我魏国公府向来忠于陛下,自然不用担心。”
黄立笑了:“公爷您何必言不由衷?您应该知道,陛下查抄诸多勋贵,并不是因为什么谋逆,而是认为勋贵们的存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耗费国帑。相反,除掉了众多勋贵,不仅每年会省去大量俸禄,还会抄到一笔不菲的财富,这才是崇祯对勋贵们下手的真正原因。
咱们这位陛下,在大明历代天子中最是贪财,为了银子可以不顾亲情。福王府当初无罪都可以被污蔑为谋逆,被崇祯陛下派遣大军到洛阳平了福王府。公爷,魏国公府雄踞南京两百多年,这南京城外大部分产业都属于魏国公府,公爷您手中的财富恐怕远超昔日的福王府吧?
老福王可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皇帝都能对他下手,更何况国公您呢?
现在崇祯陛下就在镇江,距离南京只有百里之遥。若是陛下到了南京,公爷您说他会不会对魏国公府的财产田地动心?”
“胡说八道!”徐弘基越听越惊,却犹自呵斥道,“陛下乃是大明之主,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如何会觊觎臣民的家产?”
黄立洒然一笑:“会不会公爷您心中清楚。现在陛下就在镇江,已经派兵直接占据了苏州常州松江等府,正在整个江东四府进行均田释奴。江东四府,所有士绅的田地都已经被没收,士绅们的工坊产业也都充公,这是正在发生的事情。事实胜过雄辩,江东距离南京这么近,我就不信公爷您不知道江东现在的情形。”
徐弘基沉默了下来,黄立说的事情他怎么能不知道。原先还抱着侥幸心理,认为皇帝不会对勋贵动手,还想着能够左右逢源,不管是谁来了都能维持魏国公府的地位,现在看来,自己是天真了一些。
“公爷,我敢肯定,若是陛下还继续当皇帝,魏国公府即便不被抄家除爵,但所拥有的田地产业也不得不交出,若是公爷愿意看到二百多年的魏国公府不复存在,那便可以把在下绑了送给洪承畴。”黄立冷然道。他已经看出了徐弘基的动摇。
把黄立送给洪承畴,借以对皇帝表决心吗?徐弘基心中犹豫着。即便自己表明终于皇帝的立场,将来就一定能保住魏国公府吗?魏国公府产业如此庞大,皇帝真的不动心吗?
“其实即便公爷把我送到洪承畴面前,恐怕也无济于事。洪承畴为了抵抗靖难军,也许会对伯爷虚与委蛇,随口许诺。但一旦等到其守住南京,等到禁卫军平定了江西之后,皇帝必然还会对伯爷下手,只要随便找个罪名即可,公爷您知道这并不难。”黄立笑道。
是啊,并不难。锦衣卫不正在查抄留园吗?只窝藏谋逆罪犯张溥一项,便可把魏国公府抄家。皇帝若想处置一个勋贵,想找借口还不简单?
“你们想我怎么做?”徐弘基声音嘶哑的道。这一刻,他终于拿定了主意。
“很简单。伯爷一会儿便去总督府,向洪承畴请罪并表示愿意倾力支持洪承畴守城。眼下局势危险,二十万敌军即将兵临城下,洪承畴对伯爷您的投效必然高兴,说不定会委以重任,伯爷您可以借机参与守城。而等到袁大人带兵攻城之时,伯爷您只需要从里面打开城门,迎接靖难军入城便可。”黄立说道。
哪里简单,这是逼迫自己彻底走到台前啊!徐弘基很是无语,下意识就要拒绝,他只想暗中表示对袁崇焕的支持,这样一旦袁崇焕无法攻下南京,事情还有转圜的办法,可不想走到台前来。
“伯爷,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首鼠两端、左右逢源可要不得,不然的话两方都会视你为敌!”看出了徐弘基的犹豫,黄立警告道。
“好吧,我按你说的办。”徐弘基叹了口气。
.......
“本公拜见总督大人。”徐弘基颤巍巍的向洪承畴行礼。
“哎呀,老公爷您是要折煞下官吗?”洪承畴赶忙回礼,亲自把徐弘基搀扶坐下。
“本公是向洪大人请罪来了。本公管理不严,竟然让罪犯进了留园。”徐弘基羞愧道。
“留园的事本官也知道了,不过那是锦衣卫拿人,本官也无法干涉,还请公爷见谅。”洪承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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